2015年2月28日星期六

做自己與生產力



Graham Moore在奧斯卡的頒獎台上說:「stay weirdstay different。」

Graham筆下的天才解密者,最終因為性取向而被處決。Graham自己,十六歲那年也曾經自殺,因為自覺是另類。

有時我們以為,這世代早已沒有明目張膽的歧視了,但無形的抗拒和戒心,卻又無處不在。當災的,不獨是性小眾,還有性格的小眾、生活態度的小眾、人生價值的小眾……

另類,是有代價的。值得思考的卻是,這代價,誰來負?原來,不止當事人。

一直記得這件事:朋友在某大機構工作,曾做過一個追蹤性的內部研究。結果發現,已出櫃的同志,比未出櫃的,生產力長期高出至少三分一。

數據分析以外,還有質化訪問──出櫃之事前與事後。同志自白,出櫃前,返工是怎樣的呢?

比如說,開會一小時,打後的兩、三小時,總是心不在焉:「我剛才的表現,還可以嗎?這語氣、這說話、這手勢,會讓人看穿嗎?那個誰誰誰,是不是早已識穿了?他怎知道?聽哪個誰說的?那麼,那個誰,又是聽哪個誰說的呢……

相反,出櫃後,反正已豁出去,沒有了心理包袱,工作就是工作。又或者,索性只選擇開明的公司去應徵,省得有壓力。

該機構,看罷研究結果,結論是:為了確保有最多的招聘選擇,以及最高的生產效率,最有效的方法,是讓員工「做自己」!

我們常常強調競爭力。做自己,就是競爭力。讓員工做自己,就是機構的競爭力。讓社會大同,就是城市的競爭力。

就像當日自覺另類的Graham,因為有空間去做那個很怪的自己,最終走上奧斯卡頒獎台。人強,不需要馬壯。做自己,不是負面的怪(weird),只是世間難得的與眾不同(different)。

2015年2月25日星期三

小妹妹


兩年前起,每周跟幾位小妹妹上課。

小學生的磁場,跟中學生大不同。中學生不易教,卻易控制。小學生不難教,卻易失控。中學生烏眉瞌睡,只懂低頭玩手機。小學生嘈喧巴閉,無故大喜,笑到碌地。

搞爛gag,是強項。某次我們在課室貼了通告,題為「與林Sir飯聚」。幾隻小鬼二話不說,改作「與林Sir犯罪」,作狀尖叫:不得了,你們引人犯罪!

教生字,我說,brainstorming即「腦震盪」。小鬼問,「腦震盪」跟「魯振順」有無關係?魯振順會不會腦震盪的呢?

她們說,日子,都是有顏色的。有Black Friday,又有Green Monday。我沒好氣說,來上課,是我的Blue Monday。小鬼眼睛一亮:「我懂啦,藍色代表憂鬱,所以本來黃色的『多啦A夢』,傷心大哭之後,就變藍色了!」亂嗡廿四,換個角度看,其實就是創意。

交功課,態度也有別。中學生只為交差,小學生卻興致勃勃。話說某次,我着她們找一條電視廣告在課堂分享,小妮子竟發現了一條微電影般的法文廣告:

小男孩三翻四次假扮迷路,走上警察局,為了甚麼?原來為了坐上警察叔叔的私家車!那座位,又舒服又有安全感,瞬間就甜甜入睡。

這可愛而陌生的汽車廣告,要在網上遊蕩多久才找得到呢?反正,空間,就是專屬小學生的奢侈品。

「明樂姐姐,你怎麼不在專欄寫我們?」不下一次,她們問。

我瞥她們一眼:「我要是寫,就恐怕不是甚麼好東西。」「寫啦,寫啦。」邊說邊卡卡笑。「我會寫,你們總是很吵耳。」「嘩卡卡卡卡卡卡…..」她們笑得更吵耳了。

好吧好吧,小丫頭。明年升中了,希望你們在變成被功課、考試壓力壓扁的少女之前,好好享受無憂無慮哈哈大笑的日子。

2015年2月22日星期日

揮春



過年,最怕甚麼?

學生說,是拜年。雖然可以逗利是,但挨家挨戶重覆一式一樣的對話,悶死人。當然,換個角度想,長輩一年才見自己一次,不是更新一下幾歲、幾年班、揀科未、入大學未,還有甚麼可以講?

而我,最怕揮春。不,正確點說,是寫揮春。小時候,學校總愛迫人應節寫揮春。我的毛筆字,見不得人。不只字醜,分分鐘還打翻墨弄得一身髒,好羞家。繪畫和書法,向來是我的弱項,恐怖到哪個程度,我的學生可以做證。

拜年,未入屋,見揮春如見人。稚氣字跡,出自小孩之手。傳統紅底金字,長者之選。兩者之間,尤其家居設計走型格路線的,早已甚麼都不貼。

自從老人家走了,我家也很少貼揮春了。但今年,收到朋友送來自家設計,竟然忍不了手周圍貼。因為,實在太可愛。

不是老土兼礙眼的紅紙,而是像木顏色和蠟筆併合出來、鮮艷開心的五顏六色。揮春上全是各式各樣的小動物,圖畫跟祝福語,配襯得很是有趣。

例如「青春常駐」,是長壽的烏龜,踩着後生仔才玩的滑板。鱷魚張大口幹甚麼?原來吐出了「笑口常開」四個大字。「喜氣洋洋」自不用說,當然有可愛的小白羊啦。而「學業進步」嘛,只見熊貓仔手上拿着書,慢慢愈舉愈高,舉至頭上,就變了一頂四方帽!

不過,我最有共鳴的,還是「一無掛慮」。揮春的設計者,信教的,在聖經中抽取了這一句,猜猜配圖是甚麼?

企鵝仔、小青蛙、獅子、小兔、大象、長頸鹿、小女孩……整齊排在軟綿綿的高床軟枕上,呼呼大睡!有這種睡眠質素的人,還可能有牽掛嗎?哈!

明天啟市,祝大家跟「唔夠瞓」說拜拜,有個精神爽利的羊年!

2015年2月16日星期一

紀念品的歸宿



歲晚大掃除,總有大堆不懂處理的東西,例如,出席大小場合獲贈的紀念品。

最典型的,是亞加力膠紀念座,家裡少說一百幾十個。大人物通常有個很「架勢」的辦公室,展覽嶄獲。但小女子在家工作,寸金尺土,如何是好?

安放難,攜帶更難。試過一日走幾場,紀念座全放進手袋裡,半路中途,手挽都斷掉。用背包吧,但有些場合,拿背包未免失禮。友人說,駕車吧,車尾箱多多紀念品都放得下。但前設是,先要養一架車。

認識有些人,離開會場隨手就把紀念品丟掉。講真,我做不出。我信「一期一會」,珍惜就是縁。別人為你預備的,不論合用否,都是時間和心機。

同樣笨重的,是刊物。這個,我倒樂意收。至少比起「一舊膠」,更能讓我了解交流對象。有時,一段時間之後,遇上相關的朋友,例如在該校畢業或該機構工作過的,大方轉贈,對方如獲至寶,懷舊一番。

以前,我比較喜歡錦旗,又或者證書,易攜帶又易收藏。近年嘛,至愛的紀念品,要數USB手指。

愈來愈多機構,備有自家製USB。通常是一個百搭USB芯,套上別緻的設計。例如不少學校,就有穿著校服的小女孩、小男孩造型的USB,很可愛。又或者,套上矝貴的皮袋或木殼,再襯上代表機構的顏色。

USB好看,不佔位置,也實用。話說那夜,電腦死機,得高人指點,勉強能在壽終正寢前,為所有東西存檔。但三更夜半,哪兒找個額外硬碟?

靈機一觸,找出所有USB紀念品,熬了一個通宵,終於搞掂。十隻「手指」有長短,在枱面一字排開,燕瘦環肥,於最重要的關頭,救了我一命,謝天謝地。

2015年2月13日星期五

所謂民意



久不久,會收到那些所謂民意調查的電話,陷阱處處,答又死,不答又死。

統計員問:「政府應否盡快提交第二輪政改方案予立法會審議?」我反問,有人會認為政府應「盡慢」提交方案的嗎?問題是,方案是甚麼?但調查又沒提及關於方案內容的選擇。

「消息指政府可能會承諾2022可以普選特首,如屬實,2017應否袋住先?」假設性問題,不想答。何況重點不是承諾甚麼,而是97至今,市民對任何承諾早已失去信心。

「泛民主派曾宣誓否決方案,如果有成員改變主意,你認為他應該按自己意願投票,抑或跟大隊?」又是假設性問題。那為甚麼不假設,建制派也可倒戈?

「你會如何形容自己的政治立場?愛國愛港?泛民主派?中間派?」嗯,為甚麼民主派或中間派就不能愛國愛港呢?有必然衝突嗎?

「若政改原地踏步,誰該負最大責任?香港政府?中國政府?建制派?泛民主派?」

這些民調,完全沒觸及問題核心,例如「普選如何介定?要實施普選有甚麼障礙?在現有限制下,大家支持通過抑或否決方案?」,而只是把被訪者逼埋牆角,要大家在不完整的前設下表態。然後,過度簡化的集體答案,就任君演譯。

不難想像,如此問題,如此結果:社會支持盡快提交第二輪方案,若政府承諾2022有普選,2017就該袋住先,泛民議員不應被集體綑綁,該按自己的意願投票,若政改原地踏步,泛民主派該負最大責任,這是香港大多數中間派的想法……云云。

講真,小女子不相信所謂民調,很久了。但對於這些抽樣訪問,還是很矛盾。不答,是放棄表態。答,就預咗民意被強姦。咦,諗真些,他日有篩選的所謂普選,不就是同一戲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