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10月26日星期五

蛇餅花灑


肥仔堂弟由日本回港,暫住我家,我家就多了一個「蛇餅花灑」。

平日,我家的蓮逢頭,隨手掛在托鈎上,鐵喉像個U型垂下,晃下晃下。

堂弟在,花灑就變了一個蛇餅。淋浴前得先把蓮逢頭一圈一圈往外轉,直至鐵喉完全鬆綁。因為堂弟淋浴後,總是很有耐性地把鐵喉圈成蛇餅,牢固得打風打不甩。

堂弟為人隨和、不拘小節,「蛇餅花灑」不是本性,該是旅居日本十年的結果。而這蛇餅,又教我想起從前在日本的寄住家庭裡的一張大木桌。

那木桌可圍坐十多人,由伐木到設計到裝欿都是自家製。地板開個大洞,木桌放當中,人坐下,腿穿進地底,桌面不高不低,剛及手肘,吃起飯來特別自在。

原來,開發這桌子之前,他們特意把家裡所有人都叫來試坐一次「無影櫈」,度好地面與手肘的高低距離,再找出眾人的平均值,才開始動工。

我聽得嘖嘖稱奇。這家人的身高本已很接近,用不用刻意量度一趟?屋主說,不,就算身高一樣,有人身長腳短,有人頭大身細,要大家都坐得舒舒服服,就要小心試清楚。

難怪日本人寫得出像《點與線》般的小說。那0.000001的時間/距離精準度、思考之慎密、執行之認真,由規劃一個家開始。

日本人把收藏叫作「收納」。物件與傢俬、傢俬與家,互相容納,水乳交融。位置不夠,無關大小,在乎是否度身訂造。七呎高的書架,不一定比六呎的能放更多書。關鍵是,每一層是否剛好跟書的高度一樣,偷回空間,善用每吋。

室雅何需大。我不羨慕別人住豪宅,反而很響往日本單身族那些精緻的Studio Flat。三百呎的家,蘊藏別人六百呎都安置不了的東西,而斗室依然整齊亮麗。這,才是生活的藝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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