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7月29日星期三

買書人的告解

書展,落幕了。

我,算是忠實擁躉,由昔日的大會堂到今日的會展,年年捧場,有時更不只一次。心態,卻一直在變。

還在念小學時,家教森嚴,唯一的外出活動,就是每周到大會堂圖書館借書。其時書展恰巧又在大會堂,人很少,我就索性當一個超大圖書館般逛。書釘打完一天又一天,不亦樂乎。到書展結束,我也混吉完畢。

到書展移師會展,我已升中,家教鬆了,逛書店的機會多着,也就不在乎到書展打書釘。倒是新增的文具精品,教少女如我,破了不少慳囊。

後來,精品的風頭被漫畫蓋過,人潮迫爆玻璃,卻步起來。但熬至最後一天,還是去了。為的,是特價書。百元三本,廿元一本,半價再買三送一之類。

好些書,才不過出版兩三年,當下來不及買,轉眼已不值錢。年年如是,自己都變了價格專家。有時在書局看見心儀的新書,我幾乎已可準確判斷,日後在書展會以怎樣的價錢出售。

自問愛書,看見文字賤賣,好心酸。但若連散貨區都沒有了,我也說不準仍會否年復一年義無反顧迫進來,好矛盾。今日,自已也賣文為生,開始想,這些趁低吸納的行為,是否已在悄悄殺掉作家們的生命。

今年口靚模和明星書當道,雖不是我杯茶,但我不介意他們來搞旺場。就像看演唱會,沒有了不停吹哨子揮營光棒和尖叫「XX,I love you!」的Fans,就不像演唱會了,不是嗎?

唯獨當我發現,去年六月才出版,原價150元有文有相的<永遠的林青霞>,現售廿元;而「美麗指數」拍馬追不上的奀星們,竟又洛陽紙貴,心,有點淌血。算了,執着甚麼,倒不如改為讓荷包出血,捧着一袋平書離場,享受破財後的快感。

2009年7月26日星期日

我窮得起

報載,大學生為了替迎新營找贊助,不惜「孭Quota」找過百人申請信用卡,以圖信用咭公司的巨額資助。

豪吃豪飲迎新,是否必須,我不置評。不得不認的卻是,大學生,又換一代了。

對,大學生,也分年代的。而且一開口,對方大概都猜到閣下貴庚。

剛上大學那年,教務長兼大師兄郭少棠,每個周會都提及火紅年代的激情。自此,我每當遇上開口埋口分享社運經歷的前輩,就多少猜到,他是郭教務長那一輩。社運,是他們最自豪的集體回憶。

我們的一代麼?沒甚麼好晒的,頂多是鬥窮鬥霉鬥捱得。

例如暑假回來,聲大大炫耀旅途經歷的,誰不是睡過火車站,孭背嚢去了四十日絲路艱苦團,晒得一身甩了皮回來?告訴人參加了豪華團嘆Spa兼shopping,不被笑到臉黃才怪!

校園內,不打扮是最常見的打扮。汗衫短褲踢拖四圍行的男生,一個中大都是。如此裝束返學,名符其實「返屋企一樣」。藝術家嘛,穿得有點爛,才夠瀟洒。有內涵,才夠膽不修邊幅,你敢麼?

念新聞系的,更走火入魔。我輩入學時,經濟好得不得了,眼見別人將來閒閒地逾萬元收入,而記者薪酬長期處於八千元低位,仍舊充滿優越感。

當年的迎新營的主題曲,是某師兄寫的,副歌一句「咪再當我老襯,讀Journal不是笨人」,一班人撕破喉嚨唱,愈唱愈悲壯,愈發相信自己是全世界最有理想的年輕人。

窮,是個Icon。夠寒酸,才夠型;真的有型,就不型了。好弔詭,好阿Q。但這不切實際的浪漫想像,竟然陪我們走了三分一世紀,鞏固了我輩的身份認同。

今日的大學生,都把迎新營當豪華團辦了。他們說,不像樣點,丟人現眼。那一刻,我知道,自己老了。

2009年7月23日星期四

教壞細路

家長的威力,不可小覷。

繼早前家長合力投訴教科書內容,引起一翻爭議,近日又因逾200名家長投訴,吉百利巧克力的廣告將於月底停播。

這一幕,你一定記得:兩個可愛的外籍小孩,在影樓等候拍照期間,無事幹,童心起,鬥「蹙眉」。跟着拍子蹙,瞪着眼蹙,眠着咀蹙,加速地蹙。

沒對白沒情節,但愈蹙愈搞笑,觀眾忍不住追看,胡籚裡賣甚麼藥。如此破格又有創意的廣告,不見久矣。

據聞,一眾家長卻認為,「蹙眉蹙眼」,教壞細路,群起投訴。

如果我是廣管局,一定難為死。用什麼理由叫吉百利停播廣告好呢?煙酒粗口暴力色情為匪作歹的片段,都無逸無之在大小傳媒出現,「蹙眉」又是什麼滔天大罪了?

如果「蹙眉」都要禁,那早前悼念歌神Michael Jackson,各台一播再播他邊唱邊自摸,又如何?近日口靚模露酥胸賣青春引人犯罪硬銷軟色情,還大模廝樣賣地鐵廣告上娛樂頭條兼出書,又點計?

不過,實情該沒那麼複雜,可能廣管局只要悉數反映家長意見,吉百利也就收手了。誰叫它賣的是巧克力?家長不掏錢買,小孩哪有得吃?

孩子碰面,無氈無扇,單靠扮鬼臉數手指打眼色也玩得一餐,本來就是自然流露的「童真」。在YouTube搜尋一下,原來世界各地有不少觀眾,也學着廣告片的主角,自拍了不少「蹙眉」版本。

其中一個,是兩母子的演出。媽媽的鬼馬蹙眉術,比孩子高出幾班。臨完前,兩母子忍不住笑作一團,樂死了。一個廣告,用輕鬆的心情去欣賞,甚至可化成親子遊戲,又何教壞之有?

惜香港的家長,是全世界最沒幽默感的家長!動輒觸動神經,就小題大做起來。

2009年7月20日星期一

《兩個人的寂默》

家母剛從澳門新濠天地回來,繪影繪聲給我講「天幕」的表演。什麼360度屏幕,波浪形立體水柱,4D效果,既有龍又有龍珠的故事。

大概高科技都是親身經歷更勝意會言傳,我聽得一頭霧水,思緒卻飄到月前看的一個簡約而精彩的演出。

那是澳門藝術節的劇目《兩個人的寂默》。劇場,是個搭建出來的密封木箱。其中一面牆,開了十多個磚頭大小的洞。觀眾各自挑一個洞,額頭頂着牆,或高腳或半蹲着,從牆外「窺看」內裏的演出。

典型默劇小品,像番鬼佬粵語長片,不離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橋段,勝在演繹生鬼。序幕,美女獨守空房,差利模樣的男演員,一副型仔賣相闖進,長腿美女回眸驚訝「O嘴」,含羞答答兩眼發光,牆上打出一圈圈Q版大字對白﹕「HHhhellooo!」一見,已鍾情。

簡約劇場,沒有布景。靠的,是投影在牆上粗糙的黑白片段,演員就要與之同步做戲。例如劇情交代有賊入屋,影片裡一個身影閃過,現場的側門即「踫!」地打開。節奏,配合得天衣無縫。

鏡頭一轉,影片內景物快速墮後,演員在原地拔足狂奔,就像在長路上追逐般。突然,不慎滑倒四腳朝天,投影同步煞掣,演員一個鯉魚翻身,又已轉到下一場。

二人翩然起舞,影片內群眾陸續加入,真假圓枱裙在百餘呎的狹小木箱中,穿梭扭擺挪動,互不踫撞又互相呼應,乾脆俐落。

末了,當然是排除萬難後來一個英雄救美式擁抱,美女向後拗腰,型男俯身情深一吻,背景打出大大隻字──「The End」!

沒有華衣靚景、沒有高科技、甚至無甚對白,就憑演員、配樂加上投影片同步呼吸,精準純熟地推進劇情。一切,來得很原始,但已教觀眾拍爛手掌。

2009年7月17日星期五

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》(下)

生活與生存,本非必然矛盾。令兩者對立的,是人的慾望。與其說《華》在探討外在的辦公室政治,倒不如說它借辦公室的封閉環境,去講內在的人性困獸之鬥。

主人翁張威,遭逢婚姻失敗,好勝的她,沒有徹底離開,反而留在前夫的集團,逐步建立自己的事業王國。她扶搖直上,靠的,是能把男下屬玩弄於股掌的「親密關係」。她的生存之道,是不斷「佔有」,也因此,「失去」更多。失去了引咎請辭的前夫、自斷生命的情人和無辜犧牲的下屬。誰道紅顏不悔?最後晚餐中與前夫共舞時眼角的一絲依戀與唏噓,足以出賣心事。

情人大偉,從開始便是個悲劇人物。想往上爬,他本事未夠。勾搭張威上位,竟又動了真情不能自拔。投資,他蝕大錢。他本來就可以好好生活,最後連生存都成問題。眾叛親離,罪不在錢,只在野心和貪念。

能幹而神經質的蘇菲,為了生存拚命工作,生人勿近,誰想到她竟敵不過大偉曖昧的引誘?精神與肉體的出走,非為愛情,只為填補生活裏的空。因為除了工作外,她什麼生活都沒有。

啥都不在乎的孫強,竟連平起平坐的同事嘉玲都不敢追求。嘻皮笑臉下,自卑心作祟,紅顏可望不可即,最親密的交往,還不是止於的士車程上不知就裏的互相揶揄?

住家男人沈凱,對蘇菲想入非非,最終只想不做,非因君子臨崖勒馬,而是對方寧要壞男人也不選他。好好先生,是命定,抑或自決?

最華麗的外表,包着最脆弱的內心。路,看似自己選的,但選擇本身,也是一種妥協。人不斷選擇,也不斷付出代價,直至走上不歸路。

十三個人的十三個故事,我同情他們每一個,因為在當中,我都找到了自己。

2009年7月14日星期二

《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》(上)

張艾嘉、林奕華,一個外表嫵媚內心倔強;另一個文字充滿百般控訴人卻總是陰陰柔柔;兩顆善感的心碰在一起,會碰出什麼來,未入場,先看那極具格調的海報,已教人心癢好奇起來。

談上班族的題材,還要討論生活與生存之間的落差與矛盾,寫得片面,容易流於噱頭有餘反思不足柴娃娃笑完便算的模式;寫得深入,作品又難免沉悶與沉重。落在林、張二人手上,卻只覺言中有物舉重若輕。長達三個多小時的劇目,看得出奇地舒服,仿彿彈指間,便完show了。

劇本,是張艾嘉的。像戲,更像小說,大量旁白穿插於情節間。一個藝高人膽大的做法,處理得不好,可以很「娘」。但由林奕華來導演,角色台詞與旁白之間的節奏,拿揑得極精準。舞台調度、燈區和音樂的配合,圓熟而不公式化,營造出強烈的空間感和張力。虛實交錯的畫面,與旁白互相貫穿,成功把旁白放在一個比「說故事」更高的位置。

當台上的女主角張威沉溺於情慾與權力的遊戲,畫面外她的自白,同時也在冷眼審視自己的「真人show」。她在自己命運中的時而投入,時而抽離,彷彿就是現代人在生活與生存之間掙扎徘徊的最具體展現。

而林奕華一貫的題材,好是好,卻總嫌想說的太多,「戲味」太少。由張艾嘉執筆,十三個人的故事就清脆利落地呈現了出來。每個華麗上班族,都是城市裡的無名小角。辦公室,不過是社會的縮影,人人在當中自覺地掙扎,努力建立各種生存條件,卻同時不自覺地放棄了許多生活選擇。一個嚴肅的訊息,因為有了人物去盛載,變得細緻和立體,觀眾就不能自已的由衷共鳴起來。

2009年7月11日星期六

【sik】【si】【fung】

主持了半年的香港電台第二台節目《輕輕鬆鬆自由phone》,上星期是最後一集了。明日起,原班人馬便由周日黃昏六至八,上移至中午十二至二。對新時段新名稱新環節,少不免有點興奮的期待。最捨不得的,卻是港台門外那一抹夕陽。

猶記得○九年的第一個周日黃昏,由九龍塘乘小巴至廣播道,下了車,觸目所及的,竟不是右邊白底金字的港台正門,而是左邊那一片曖昧的天色。

濃冬,五時許太陽已徐徐下沉,淡白的日光透過凌亂的樹椏和雜草滲進廣播道,微黃的天色把太陽圍了一圈,像番薯糖水浸着一顆湯圓。

不過是夕陽西下的序曲,都談不上動人,我卻像被點了穴,傻愣愣地駐足觀看良久。未幾,天邊開始泛紅,日落漸次加速,猛然看錶,拔足闖進直播室,心裏仍在惦念着那還未完全沉沒的夕陽。

自此,「看日落」成了提早出發「返電台」的理由。開咪前,沉醉在那開到荼靡的絢爛暮色中;兩小時後收工離開,天邊已然換上一片漆黑。與拍檔閒步走下山,溫潤的微風迎面吹來,東拉西扯,做節目時那暢所欲言的感覺,意猶未盡。這樣的一個周日,為剛過去的一星期,譜上了完美的句號。

夕陽無限好,只是近盛夏。月復月過,年初至今,入夜的時間愈來愈晚,不但再看不到日落,在門口多站一會兒都變人乾。早到了,也寧願躲在超強冷氣的員工餐廳歎下午茶。

電台節目轉新裝,似乎來得時候正好。趁驕陽高掛,少了點懶洋洋,多了幾分生猛。繼續phone-in phone-out,你搶我白,燒個乾柴烈火,說不定更有火花。

新節目,取名【sik】【si】【fung】,讀得出寫不到,究竟講乜東東?暫且賣關子,聽過你就知!

2009年7月8日星期三

膠袋稅狂想

今日一早,超級市場發生史無前例的排長龍事件。

收銀處,擠滿陳李張黃何有姓無名的街坊街里。

陳師奶問:「一個膠袋收五亳,十個五蚊,一百個五十蚊...買滿四百蚊,有得送貨冇?」

麥太問:「有會員咭有九折,一個膠袋應該係四毫半,有冇得儲積分?」

財叔問:「膠袋有大有細,大小同價,可唔可以要大唔要細?」

財嫂慌死執輸,答腔道:「透明又係五毫,單色又係五毫,彩色又係五毫,淨係要彩色丫,唔該!」

肥仔明屈指算着,又問:「五亳一個膠袋,咁裝雪條嗰個計唔計?裝壽司嗰個計唔計?阿媽叫我買橙,咁裝橙嗰個又計唔計???」

慳妹發脾氣揼地,質問道:「明明一個膠袋放得落,做咩同我入兩個?」

住埋同一層的菲傭Maria和Maryann,夾埋諗計:「share the bag,keep the change,yes! 」一日打五亳子斧頭,每月可以多撘幾次電車去皇后像廣場會友。

打晒蛇餅的顧客,陸續加入發表意見:「我有膠袋,不過係第二間超市的,用唔用得?」「嘩!呢間超市個膠袋厚d,不如以後去呢間買!」「咦?有人漏咗個膠袋,我攞嚟用,會唔會犯法?」「喂,買袋垃圾袋,一人分一個,好似仲抵喎!」

售貨員面對四面楚歌,手心冒汗,額頭滴汗,雙腳發軟,逃之夭夭。超市「實Q」,見狀不理三七二十一,將人群掃了出門口。

門口有個阿嬸,攞住家中的幾百個膠袋存貨,向人群攔路兜售。低價三毫一個,一個鐘頭就賺了一百蚊。阿嬸開心到飛起,直言好過執紙皮。

以上狂言,純屬虛構;如有雷同,實屬不幸。

2009年7月5日星期日

足不出戶的旅行

慣了孭背囊旅行,玩到盡、搏到盡。拿着地圖闖,行李兩肩挑,筋疲力盡和衣倒在床上,翌晨又披星戴月上路。下榻之處,從來只挑最霉最簡陋最不堪入目也最便宜的。

上周到北京,趕上了40度高溫。當然,這非官方紀錄,法例規定,40度以上全京城不辦公,所以人都熱溶了,官方溫度還是39.8度。

懶理長街燒得滾燙,索性躲在酒店歎世界。今次出門,半公半私,有幸入住高檔的柏悅酒店。背囊友如我,像從地獄升上了天堂。

貼心服務,還真估佢唔到。鞋放得亂七八糟,服務員不但逐一找出「另一半」,還悉心配襯好相應衣服放回衣櫃,例如牛仔褲下是波鞋、西褲下放皮鞋等。

護膚品被我弄得東歪西倒一化妝間都是,回頭只見服務員已快手快腳全放進精緻小兜內,排列得像商店陳列品般有型。飲剩的茶,沒有隨手倒掉,只加上杯蓋,以防客人再喝。

最意料不到的是,看了一半的書,我順手反開封面摺頁「插」在中間當書籤,服務員竟將之小心撫平,摺回原狀,換上一片印有老北京風景的書籤!真是虧他想得出。

留在房間搗亂,每每發現新大陸。爬上窗邊,剛好對着中央電視塔,把房間的電視轉過來,在中央電視塔旁看中央電視台,好搞笑!

看累了眼,沖杯咖啡。咖啡機像副玩具,沒有咖啡粉,只有像啫喱糖包裝的一小顆一小顆「咖啡劑」。放入形狀剛好的小格內,一按掣熱騰騰的咖啡就出來了。一室漾着炭燒香,完全不像別的即溶咖啡般中看不中喝。一顆「咖啡劑」可一杯半,我把兩款各半杯混在一起,就成了自創「鴛鴦」,嘻!

累了,高床軟枕睡一覺,又耗掉半天!足不出戶的「旅行」,原來也很過癮。

2009年7月2日星期四

未聚已散的筵席


第一次,記憶總是深刻而美麗。

97年,初訪北京與當地學生交流。學生樓裡,百餘呎房間放四張碌架床住八人,分享一扇小窗一把風扇。我們幾個不速之客,滴着汗擠在餘下幾呎地方,纏他們一個通宵彈結他唱歌風花雪月面不改容。

整整一個月,有粥食粥有飯吃飯。早飯是用北大飯堂「糧票」換取的紫米稀粥,不然就在路口車仔檔買件煎餅一人一口分甘同味。「豪」一點那天,拐進小巷吃餛飩,一塊錢有十小顆。

國內的同學,都是自攜溂口盅到飯堂取吃的,搞不好路上碰到我們,一人掠奪一件餃子,午飯都沒了,還是好脾氣地搖搖頭朝我們笑笑。

炎夏,入夜一片悶熱。我們就在街頭買個大西瓜,興奮地分着吃。左手拿西瓜在「刨」,右手接着吐出來的核,全無儀態可言。吃罷,互望喪笑,一身濕漉漉,也不知是西瓜汁還是汗,途人側目,我們樂不可支。

十二年來,多番重訪北京,吃的、住的,都好多了。上周下榻於柏悅酒店,在頂層的China Grill吃晚飯。蒸扇貝大得像高級精品店玻璃櫃內的超巨型象棋,鮮嫰肥美。胡椒蟹醒胃又不辣,幾呎外已聞到香味。還有燒牛扒,半肥瘦生熟恰到好處,肉汁充盈,吃多少都不膩。

車水馬龍的長安街,透過落地玻璃窗敞開在眼前,夜燈點亮了蜿延的金光大道,在黑夜飛舞。由是想起,當年初到貴境,一群青春少艾沒能在高級餐廳俯瞰長安街,只得用腳感受,嘴唱着王菲《約定》裡的一句﹕「沿路一起走半哩長街」,仍然陶醉至死。

情懷不再,沒有了浪漫的稀粥,曾同路的今日也已各自天涯。倘有緣再聚,來一趟大杯酒大塊肉,分享一夜留不住帶不走的良辰美景,又如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