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1月30日星期一

周日農夫


開始耕作後最奇妙的經歷,是「時間感」的變化。

三小時來回,理應很漫長。但不論路程有多辛苦,只要一踏足田園,幾分鐘之後,城市的繁囂已像過了一世紀。反之,兩小時左右的耕作,卻令身體好像放鬆了一整天那麼久。

以前以為要花好幾個月去守候一棵菜,好難捱。豈料,如今每度下田,都不禁驚呼,怎麼你們都長得這麼快!上周還是弱不襟風的幼苗,今天已畢直堅挺,下周又長高了好幾吋。心裡反而生怕,植物成長太快,自己錯失了箇中有趣的點滴。

以前以為耕田勞動好辛苦,寧願行山。現在發現,耕田比行山輕鬆多了,至少不會腳軟兼氣喘。行山的「叫停位」,是一小時左右。耕田嘛,涼快而沒有蚊子的日子,坐在小櫈仔上除草、發呆、放空,冬日陽光下,微風吹來,聞着泥土裡混着的草香,待上半天都不覺累。

想起某長輩曾笑說:「有機耕作?咱們在鄉下天天都在有機耕作。我們就是為了不再耕作才游水來香港。你們這些後生的,愈活愈回去了。」

究竟我們這些後生,跟上一代有甚麼分別?上一代耕田為謀生,我們為消閒。上一代沒有選擇,我們卻心甘情願攞苦來辛。但我猜更重要的是,上一代生活實在太落後,所以嚮往城市的文明。我們這些城市長大的孩子,卻活於過渡發展的世界,過猶不及,反而渴求一個心靈出口。耕作不是體力勞動,而是心靈活動。

如果只在周日駕車的人是「sunday driver」,只在周日落田的我們,就是「sunday farmer」吧。不用趕時間,不用追收成,只需真心感受生命在大地上的躍動。耕作放題,甚麼都種,甚麼都試。不為甚麼,光是觀察生命,已經「超治癒」。繼續守望,繼續期待。(耕耘記/完)

2017年1月27日星期五

重拾恆常



每周一度落田,很令人期待。但那趟長途拔涉的路程,卻不易熬。

由港島到粉嶺,三程地鐵,加上一程小巴,合共個半小時。往返交通再加上田間勞動,即是往往吃過早餐便要出發,回到家中天已黑齊。

長途巴士,是有的,可惜我天生暈車浪,一程轉又轉由山腳上到山腰的小巴,已是極限。某次,回程小巴排長龍,等了一小時都上不了車,想叫的士出地鐵站,司機嫌路程短拒載,唯有一口氣搭出九龍塘,下車那刻幾乎當場反胃兼昏倒。

頭暈暈腳仔軟,不宜耕作,還是鐵路最安全。三小時來回,那個擠迫卻行駛穩定的車廂,儼如一個密室。百無聊賴,唯有讀書。不知不覺間,竟重拾恆常閱讀的習慣。

說是重拾,是因為雖則書一直在讀,但這些年都讀得斷斷續續,看看停停,偶然爛尾。往往,失落感比滿足感還要大。如今,多得那個遙遠的山旮旯,身體遠行,思想也能脫離現實去遠行。

翻開一部書,一頭栽進故事裡,那種令人專注的心安,無以名狀。這樣過日子,曾是我最享受的。求學時代,每天下課後和臨睡前,例必翻書,飢渴追看,沒有甚麼比這更減壓。

很奇妙的一個過程。一開始,我喜歡的是耕作;討厭的,卻是那山長水遠的路程。到了今天,不但對路程多了耐性,有時還嫌車程太短。原來,一個人真心要做一件事,就會改變所有心態來造就它的發生。久而久之,對於事情附帶的缺點,你不但不以為苦,還發現了當中的小確幸。

路程之遠近,不在長短,而在心安。成長卻是,任由繁忙歲月,把叫人心安的規律一一瓦解。新生活,令一向不大嚮往規律,比較享受變化的我,第一次發現,原來恆常地做一件事,頗有靜心的療效。讀書如是。耕作也如是。(耕耘記/十)

2017年1月24日星期二

小天地


在小學的天台園圃學習了一段日子後, 開始有信心同步開墾自己的小天地。

於是,這天再訪粉嶺鶴藪,興奮選耕地。選擇繁多,大小不一。初起步,保守點,選較小的就好了。負責人攤開田園的平面圖,當中劃成一格一格的農田。他領着我一一察看,研究位置、座向、光線,我覺得有點像挑樓盤。實情一片田也真的跟一間劏房大小相約,租金卻只是一個月健身中心或家居寬頻的價錢,好抵玩。

我在偌大的田園內,選了差不多最中心的位置,貪圖被大自然環抱的感覺。深呼吸一下,連空氣的味道都跟鬧市那麼不一樣。人忽然精神起來,伸一個懶腰,捲起衣袖,好,開工!

第一件事,是除草。叢生的雜草,及膝般高,傻傻的我,竟然覺得看上去也挺美,拿着手機不停拍照。但不除草,就無法耕種,要美,還是要吃?明白。快快趣找來鋤頭,一下一下開始勞動。

長在泥土上的草,要除不難,但要將之連根拔起,卻極辛苦。跟大地鬥力,無好處。反而要懂借力,一鋤而下,反方向往外推,死死實實的泥巴連着根逐漸浮現,然後憑着愚公移山的的耐性,翠綠的草田逐漸變回灰啡的大地。

稍事休息,把鋤頭換上泥耙,開始翻土和施肥。手起耙落,嘩嘩不得了,怎麼好像有些啫喱狀物體?泥裡一條香腸般粗的蚯蚓,被我一開為二!小時候學過,蚯蚓的生命力很強,也會自我複元。今天,終於眼睜睜見證了。

幾小時後,土地已被梳理好,待陽光曬上一周,便可下種。我擦着汗,心想除草真不輕鬆。但雜草多、蚯蚓肥,證明泥土肥沃。世事本無兩全其美,滿足於自己的選擇,就夠了。(耕耘記/九)

2017年1月21日星期六

孩子們的甜小事


在小學的有機天台耕作,其中一大享受,就是可以接觸小孩子。

頂樓的天台園圃,跟樓下六層樓的學習生活,有何關係?不經營,就無關係。花點心思,則是校園生活的點睛。

園圃定期收割的農作物,被標上收成日期、物種、重量等等在校內展示。偶然附有壁報解說,例如世界各地的感恩祭都在吃甚麼等等。孩子趁著小息來抱抱摸摸果實,不知不覺就長了知識。

小息上操場玩,最大驚喜是偶然吃到當天的農穫。去年初低溫至三、四度那幾天,學校把白蘿蔔煮成熱騰騰的湯,讓穿得脹卜卜的孩子拿來喝,由掌心暖入心。近日栗米收成了。我們就給粟米拆粒,先把芯和粟米鬚煲成水,再混合粟米粒,打成清香的粟米汁。

孩子們學懂對食物和大地感恩,也學習如何待人接物。有人喝下第一杯粟米汁,站在一旁等了許久,遲疑地問,可以多要一杯嗎?細心的他,想確保同學仔都喝過才添飲。也有同學仔喝過自己那杯後,就蹦蹦跳拿著盤子幫忙招呼大家去了。

校園內有數十個孩子,是小農夫,有份參與園圃的工作,每逢小息便上來翻土澆水,很可愛。孩子們比耕作箱高出一點點,反而不用像大人那樣鞠身勞動。

話說那天,學校考試,我心想,孩子們該不來了吧。豈料小息鐘一響,一隊人又操上來。負責老師說,孩子們早已明白,考試要照顧,園圃也要兼顧。人生就是同步在做不同事情,世界不因某一件事而停下。

當農作物大豐收,孩子們會幫忙把收成分發給社區內的群體。學習照顧植物的同時,也學習管理自己,並關懷和照顧別人。如果有機耕作是永續生活的教育。由課室到園圃到社區,就是永續教育的生活。(耕耘記/八)

2017年1月18日星期三

粟米媽媽


無論學甚麼,伙伴之間的火花,總是令經歷很不一樣。

在學校園圃裡當值的,除了小女子外,全是媽媽,但人人都充滿少女「feel」。每件小事,都會想想,如何做得細緻點、有趣點、美觀點、詩意點。

話說,收割粟米之後,剩下的粟米雄花,不知如何處理,丟掉又太可惜。有人就提議,不如曬乾花吧。噢,那不如用乾花造書籤?送給小朋友,一定很高興。但書籤除了有花,還要有紙,園圃曾把「粟米衣」拿來造粟米紙,不如用粟米衣造的粟米紙再壓粟米花變成粟米乾花書籤吧!一時間,whatsapp群組的大姆指和拍手掌符號,「卜卜卜卜」不停跳出來。 

未幾,有人隨即把以往做過的壓花手工展示出來,乾花小冊子既精緻又可愛。呀,那不如索性用園圃的植物,出部乾花書?對對對,讓孩子們來配圖,寫上小故事或童詩!還有還有,書名可以叫作「赤子花語」!好啊好啊……一於咁話……我們像天真女生般興奮討論。

收割好粟米要放在校門展示。亂放一通,不好看。有人帶頭小心翼翼把粟米抹乾淨,排在大木箱裡。賣相較可觀的,就放得當眼點。最後剩下一顆,比巴掌還小,而且只長了幾顆粟米黏在「光脫脫」的粟米芯上,怪可憐的,怎麼辦?

無肉食,又醜,放,還是不放?最後,大家交換一個眼神,把粟米衣像開花瓣般,一彎一彎半反下來,露出少許金黃粟米粒和雪白粟米芯,然後放在木箱正中央。不試猶自可,在一群豐滿的同伴中,碧綠粟米衣的襯托下,忽然,它不但不再難看,黃與白的顏色反而成為了精緻的點綴!

媽媽的本性,會把耕作當成栽培小孩。你以為他難成大器?換個角度,放在最合適的位置,他就是最突出的焦點。(耕耘記/七)

2017年1月15日星期日

不要做上帝


實踐耕作生活後,才發現箇中的學問,很有趣。

例如,小時候依稀學過,粟米有雄花和雌花,卻不知道原來雌花就是平日用來煲湯的粟米鬚。每一條鬚,都有機會長成一顆粟米,鬚愈濃密粟米粒就愈多。

還有一個關鍵。就是粟米鬚要經過雄花的授粉,才能結果。當種植的數量不多,風力不夠,授粉不均勻,長出來就變成了有一顆沒一顆的「崩牙粟牙」。

為免失收,可以嘗試人工授粉。把雄花摘下來,掃在粟米鬚上,纏上花粉。於是每當雄花一出,大家就睜大眼留意,哪一棵是「全場最強壯的男性」,留種雪藏備用。原理,有點像人類的「精子銀行」,原來植物也有「花粉銀行」!

播了種,就要解決蚜蟲。蚜蟲會伏在粟米果實上,吸吮甜甜的汁液。有機園圃不用農藥,所以我們只能徒手捕捉蚜蟲,一隻一隻拿下來。

最興奮的是,想捉蚜蟲時,竟看見飄蟲!超迷你的萌樣子,圓鼓鼓的背上,鋪滿鮮紅色波點,真的就跟小時候,讀過那套以飄蟲命名的兒童英文故事叢書當中的造型一樣!當然,更實際的理由,是因為飄蟲是蚜蟲的死敵。有牠們在,可省卻很多除蟲的功夫!

那麼,有沒有方法,令園圃只有飄蟲,而沒有牙蟲?我們傻傻的問。這時,高人給我們一個很玄的答案。飄蟲,要吃蚜蟲為生。既無蚜蟲,又何來飄蟲?世事萬物,不能奢望有利而無害,只有期望利害相生相剋。

耕作既是管理的學問,也是放手的學習。即使是粟米,在大自然中,若粟米田夠大,雄花量多,風又夠猛,自會播種,根本無需人工授粉。高人說,耕作的最大秘訣,是凡事相信大自然的魔力與平衡,不要自己來當上帝。(耕耘記/六)

2017年1月12日星期四

耕作物流


開始學習不久,已隱隱覺得,有機耕作,其實是條不歸路。因為,吃過有機蔬菜的鮮甜,回頭太難。

還記得那天收割秋葵。一條條修修長長的女人手指,有常見的翠綠,也有罕見的鮮紅品種。不論是顏色與光澤,超市賣的,跟它們無得比。剪下來,洗乾淨,咬下去,爽口清甜。第一次生吃秋葵,相對平日煮熟再吃,質感沒那麼「潺」,各有滋味,視乎做甚麼菜。

聞說,秋葵的收成期很長。幾個月下來,每周必有果實。嘩,長收長有,豈不是好抵種?卻原來,秋葵培苗的時間,也不短。世上本無不勞而獲,要收果,先要等待。關於培苗,我好奇,為甚麼很多農作物,如秋葵、羽衣甘藍、椰菜、西蘭花……都要先培苗,成熟了才定植下土?

原來,那是時間與效率的考慮。一種蔬菜平均培苗二十天,假設每年種六款蔬菜,合共培苗一百二十天,已是全年的三份一時間。這段日子,主要是等待,未有收成,卻佔用了土地,不划算。

相反,如果把培苗的過程,放在小小的培苗格內,偷回這些時間,把土地留給其他已成熟的植物開花結果,生產效率則大大提高。土地是珍貴的資源,當然要物盡其用。而培苗的程序與行事曆,何時最適合做甚麼,都是由無數農夫的耕作經驗總結下來的。

有些植物,若不用培苗,就要疏苗。例如白蘿蔔,直接下種,每個泥穴放三顆種子,待苗出了,就拔掉較弱小的兩棵,把空間留給最茁壯那一棵。汰弱留強,幼苗豈不浪費?不打緊,用來清炒或煲湯,一樣清甜鮮嫰。反之,如只播一顆種子,萬一長不大,才真是把佔用的土地都浪費掉了。耕作,殊不簡單,原來是管理思維與物流操作的上佳訓練。(耕耘記/五)

2017年1月9日星期一

學師


鶴藪一行後,開闢自己小天地的決心,愈來愈堅定。但對於耕種的步驟、方法,仍然茫無頭緒。身邊所有朋友都說:「做做下,就識架啦。」我半信半疑,自問真的不想拿農作物的生命來「教飛」。

就在這個時候,忽然想起,合作多年的小學,有個極具規模的天台有機園圃,更是全華南首家獲得「香港有機資源中心」認證的學校有機耕作單位。噢,原來自己一直身在城隍廟,也不懂求籤!

鼓起勇氣問准校長,來園圃當義工。之後每周一度,先耕作後教書,成為了最期待的事。平日早起,總要花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下床,但置身園圃中,呼吸着新鮮空氣,丁點不覺累。每次當值,跟着負責老師和家長義工們邊做邊學,一點一滴累積知識。

記得第一天,學習「反箱」,是開展新一輪耕作的指定動作。起初我以為,「反箱」就是把舊泥轉換成新泥而已。卻原來,步驟比這都仔細多了。

先在天台地上鋪上黑膠墊,十來廿人夾手夾腳把膠箱中的舊泥倒出來,重新翻鬆。然後,在空的膠箱底層,鋪一個網,再放入兩個空的培苗格,一個向上一個向下,當中形成空間,最後再放另一層網,好像夾三明治般。這樣做,是為了疏導積水,就算下大雨,水份沿空間流走,避免長時間浸在泥土內。培苗格是廢物利用,培完苗才用來墊箱,可以多延長兩年使用期。

三明治做好了,再在上面鋪上馬糞堆肥,驟眼看,肥料有點像切碎了的禾旱草。最後,在堆肥上鋪回翻鬆了的泥,撫平待曬。我看着反好了的箱,覺得好像一張張舒舒服服的彈簧床,想像種子睡在這些高床軟枕上,一定發育得很好,心裡滿足極了。(耕耘記/四)

2017年1月6日星期五

轉變有時



跟著E,來到了粉嶺鶴藪綠田園基金的範圍,幾乎一眼就愛上了這個地方。

長長的入口,兩旁都是高聳入雲的樹,走下去,像在穿越一個森林。我想起了京都的嵐山,E卻說這兒像電影「龍貓」裡的森林,穿過森林在出口守候的小巴,就是「貓巴士」。

沿路走進綠田園,看見周圍掛滿布娃娃,不肯定作用是甚麼,大概不是稻草人吧,反正令這地方變得很可愛。忽然,豁然開朗,環迴360度,人被一層層山巒環抱,再看不見石屎森林,眼底是一列一列整齊的田,深呼吸一下,整個心都安定下來。

E在自己的小天地裡種了很多不同植物。她說,想種的品種三、五、七年都試不完,所以轉眼耕作數年,還是興味盎然。我一邊幫她除雜草,一面聽她說故事。吸引我的,大概不只幾十平方呎內的翠綠嫣紅,還有E的心路歷程。

E說,從前的她,想都沒想過要耕田。不單不愛勞動,而且怕熱怕曬怕流汗。平日出街,只逛商場,興趣是購物,沒有冷氣會死。

後來,忽然一天,她坐在辦公室內,心裡有把聲音:好想看看這個世界。E於是向上司申請,停薪留職一年。第一站,去了非洲。黃昏時分,看見大象緩緩列隊歸家,內心忽然被觸動。之後大半年,像轉了性般,去過好多地方,但對食買玩完全失去興趣,去到那兒,都只是在當地耕田!

為甚麼有這突變?E也說不出所以然來,只道從前的生活,好像忽然滿了配額,毫無懸念,說變就變了。今天,人多的地方不想去,連大型商場的冷氣都有點受不了。

我看著她,心想,難道人一生,必然有個轉捩點?搞不好,今天跟著E,走到這兒來,正是我的轉捩點的開始?(耕耘記/三)

2017年1月3日星期二

耕作如何學



我對於耕作的實踐,僅限於小學一年級的失敗經驗。如今,幾十年後要再試一次,實在不知從何入手。

我在腦海裡努力回想,自己真的對耕作毫無認知?嗯⋯⋯勉強來說,當年搞選舉,好像辦過一些探訪音樂農莊的聯誼活動。

早幾年的通識課上,談起高鐵爭議,也帶過學生到菜園新村,落手落腳採金針花,為菜苗定植下土。當天勞碌之後用溪水洗手的涼快感覺,還有即炒鮮摘金針花的美味,到現在還記得。

也曾到過盛產「鴨賞米」的宜蘭旅行,膽粗粗參加了當地的耕作團,穿著拖鞋踩進田裡插秧,濕泥湧進腳趾罅的感覺,很爽。

再久遠一點,大學時代到日本,寄住過大分縣的農家,每天早上幫忙把果實量重、分類、入袋、包裝,再送到市場賣,後來也落田幫忙翻土、播種,一家人一起勞動、流汗,說說笑笑很快樂。

不過,偶一為之、從旁幫忙是一回事。一個人由零開始去照顧和打理一塊田,又是另一回事。究竟耕種如何學?我周圍問人這個傻問題。讀書?上課?工作坊?然後大部分人答我:「做做下,就識架啦。」

然而,因為小時候有過「生命在自己手上被搞死」的陰影,我不想拿農作物來做實驗。除非不種,種了就對它們負責。如果,可以先實地體驗一下,才作出承諾,好像穩妥一點。就在這個時候,我遇上了E

緣份好奇怪,我與E素不相識,去年她讀了我寫禪修的文章,又發現我倆之間有共同朋友,於是某個晚上,三個人相約出來吹水,很是愉快。踫巧E就有塊田,每周一度,拋下繁忙的工作,與陽光、泥土為伍,不知不覺,已耕耘了三年。我聽得雙眼放光,央求她帶我去看看。(耕耘記/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