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1月29日星期日

考AO都有得學? (中)

三司十二局,處理上百個議題,全部有機會在筆試中出現,範圍如斯闊,怎麼教?怎麼學?

對對對,所以如果導師用「貼題目」的方式去教,學生抱着「上雞精班」的心態去學,我猜,結果凶多吉少。

同學都說,當年A-Level的作文考試分數還不賴,怎麼應試AO屢戰屢敗?

A-Level要求的,是觀點清晰、文筆流暢,就題目發表意見,加些例子解釋就是。

反觀AO,個人見解不是不重要,但最重要的,是理解每個議題背後所有持分者的意見,繼而分析、整合出一條社會大眾接受的出路,並為當中未被照顧的組群,提供補救措施。考試要求的,就是有條不紊地呈現這套思路。

而大部分同學,往往在第一步──找出持分者──已被難倒。

課堂上的真實例子:假設豬流感肆虐歐美,香港暫未有確診個案,試就港府應否實施拒絕外國人入境的政策,分析利弊並作建議。

議題牽涉廣,持分者很多:公私營醫療系統、入境部門、市民大眾(包括老弱稚童、家長教師等)、工商界、旅遊業、服務業、運輸業、金融業,及至鄰近城市、世界各國、世衛組織等等的反應,都不容忽視。

同學列出的持分者,大都只有零星三、兩個。首當其衝的醫療系統,最後才有同學提出,而她,是一位藥劑師!入境處的人手編配,也只有隸屬紀律部隊的同學關注到。

問題,清楚不過。同學們在自己的專業裡,埋頭苦幹。由是審視政策即時聯想到的,也是對所屬範疇的影響,此外就較難想像。

究其原因,大概是咱們的教育制度,一直都不鼓勵涉獵。而AO要的,卻是通才。每念及此,我就覺得成年人為何要「學考AO」,跟年輕人為何要學通識,道理,如出一轍。(待續)

2009年11月26日星期四

考AO都有得學? (上)

兩星期後便是政府工筆試招聘的日子,近日帶着AO/EO班的同學如火如荼備戰。

友人見我忙得團團轉,又是出題又是改卷的,煞是詫異:「考AO都有得學? 」

其實,我覺得普天之下,沒甚麼是不能學的。問題只是,想不想學、用甚麼方法學、以及打算花多少心力去學。

所以我想,「考AO都有得學? 」的潛台詞其實是:「上呢d堂有用架咩? 」

老實說,幾十人一班,導師循例分享經驗,象徵式貼題目,兩小時後鳥獸散,如果形式是這樣,我不相信會有甚麼效果。單靠這樣都能過關的,學員本身資質已很好,其實連這一課也不用來。

是以不得不承認,我委實是個極麻煩也要求極高的老師。整個課程設計,都在挑戰學生的耐力和恆心。

有志者,先來聽兩小時講座,從頭了解究竟AO是什麼,政府要請哪一種人,自己的性向適合否。一則,我實在不鼓勵,純因薪優糧準便一窩蜂報考一份工。二則,現實點說,考試,往往是基於工作崗位要求而設計,要考得好,怎可對工作毫無概念?

之後,立心報讀者,導師逐一個別面見,了解程度再作「分班」。堂上,堅持小班教學(每班六人);課後,一定要做功課。課堂中分秒必爭,討論、練習、檢討、對症下藥。過程累透,但有所得。

「搵份工啫,駛唔駛呀? 」友人聽罷,隨即答曰。

我信的,真心所愛,值得花盡氣力去爭取;若因辛苦而退卻,即並不特別嚮往,考不到也不需可惜。嚴格的要求,可以杜絕只求雞精貼士者,亦驅使學生想清楚自己的心意,不是壞事。

看着四班同學合共廿四雙專注的眼睛,我萬分慶幸,香港地,仍有肯為理想而付出的人。至於上課學甚麼,下期續談。

2009年11月23日星期一

民主成分的狐狸尾巴

低處未算低。

倘還記得,不過兩年前,政改咨詢推出了逾百個「套餐」選擇,統統與民主精神沾不上邊。市民寫個服字,政府竟夠膽把選舉制度逐個環節「斬件」再組合,就當是回應了大眾訴求。

今次,更搞笑,因為出現了一個叫人摸不着頭腦的詞語──「民主成分」。

若某食物標榜自己「高纖」,那麼,沒說出來那句,可能是,它其實同時也高脂、高糖、多味精。

所以,當政府力銷,今趟的方案有「民主成分」,那麼最應該問的是,「其他成分」究竟是甚麼?會不會是更多的獨裁、專制和惡勢力?

表面上,衡量民主的準繩,很簡單:一、人人有份參與,二、每一票的份量都一樣,三、入場門檻應盡量降低,四、沒有其他制度,妨礙上述三點的發揮。

然而,弔詭之處,卻在於上述四點,必須視為一個「整體概念」去推動,否則效果往往適得其反。

是以當政府說,選委會人多了,民主了,要問的卻是,除100個民選區議員互選產生的選委外,餘下300人從何而來?會不會仍是普羅市民無可置喙的團體票?如是者,既得利益不減反加,小圈子只會進一步被強化。同時,特首候選人的提名門檻又由100增至150,入場是否只會更艱難?

如此算來,此消彼長,「民主成分」不但沒提高,反而更有利既得利益坐大。

又例如政府大鑼大鼓說,5個新增功能組別議席,全由民選區議員互選產生。偏偏不提,分組點票依舊存在,新席位根本難以抗衡其他功能組別。徒有民意基礎而無用武之地,又何「民主成分」之有?

不怪領導者黔驢技窮,只想說,「民主」不是股票,一個整體概念,是不可隨便分拆「成分」出售的。拜託,別來這一套,好麼?

2009年11月20日星期五

推卸責任還是越俎代庖?

政改咨詢文件,無驚無險又出爐。內容,也是一如意料無驚無喜。

藏在細節的魔鬼,另文再書。刻下比較有興趣研究的,倒是政府說得似層層的一套論調﹕今屆特區政府的任期至2012年為止,所以不宜處理2017及2020的選舉事宜。

這道理,好奇怪。如果每屆政府只應處理任內發生之事,那麼,預計2015才落成的南區地鐵,還要不要起?近日談得最熱,指望2014通車的廣深港高鐵又應否繼續去規劃?城市人口老化,退休保障及醫療融資等議題又要不要探討?還是等2033年每三個香港人養一位老人時,才由當屆政府去處理?

政策比任期長的例子,比比皆是。例如70年代的「十年建屋計劃」,是前港督麥理浩的傑作。港督的任期,向來只有幾年「貨仔」,但當時麥理浩考慮的,不是任期之大限,而是政策帶來的長遠效益。應做就去做,結果計劃穩定了房屋供應,不但解決了「民生」問題,也穩住了「民心」。今日的政改,何嘗不是一個民心向背的題目?(當然,後來國內爆發文革,英國政府決定讓熟悉國情的麥理浩留任逾十年之久,是後話。)

放眼世界,莫不如是。例如有意申辦奧運的國家,都是老早開始計劃的。由籌備到結果揭盅,可能已換了幾屆市長,甚至國家元首。果真有心爭取目標,制定十年廿年大計去實踐理想,本乃理所當然。

任何政府,理應高瞻遠矚。何以今日,長遠計劃都被扭曲成「越俎代庖」?好明顯,非不能也,實不為也。奇就奇在政府一次又一次,理屈,卻永不詞窮;理曲,卻依然氣壯。因為只要歪理說得頭頭是道,一樣有人聽有人信有人受。大概有怎樣的人民,便有怎樣的政府。每念及此,仍覺揪心的痛。

2009年11月17日星期二

一樣鐵飯碗養百樣AO

「AO離職潮,是問責制惹的禍?」

老實說,這些問題,我是很怕很怕去回答的。

一則,我實在不認為,自己有何資格代表自己以外的AO(準確點說,是前AO)說話。偏偏提問者,又非常着意從一些個人意見,去輕易推論出廣泛的整體性。

二則,每一代、甚至每位AO的離職,各有前因。倘認真討論,我覺得至少問為何離職前,先要研究入職的心態,以後背後的社會環境。

五十歲和廿五歲的政務官離職,理由已可是天壤之別。

港英時代,港督主力外銷香港(比綽號「孤獨推銷員」的曾蔭權貨真價實得多),管治實權落在廉潔而高效的AO團隊上,加上群眾較被動,施政阻力少,尖子的優越感,不言而喻。

回歸後,港人希望當家作主,要求日高,社會氣氛變得緊張,政府以守代攻,管治文化不可同日而語。加上架床疊屋的問責制令前途黯然,見證着時代變遷的AO,感受之深,年紀與之有一大段距離的我,只敢想像,不敢斷言。

反觀我們的一代,問責制前後加入政府,仕途頂多止於常任秘書長,是早知的事。無期望,也就不會失望。只願在任何位置也刻盡綿力服務市民,同時自我增值,他日是去是留,已是後話。

在舊日,莫說AO,普通一份工也可打一世。今日,鐵飯碗又如何,沒闖過,青春枉過。在尋覓自我的過程中,人去人留本屬平常。離職,未必因為做AO特別氣餒,也不見得外面的世界份外精彩。然而時候到了,別了就是別了,對昔日的少林寺,永遠感激,但眷戀已不必。

政府工留不了人,是全球的趨勢,豈只香港?總相信個人決定的背後,時代因素不比制度的決定性少。當然,小女子的一點觀察,也絕不代表所有AO的立場。

2009年11月14日星期六

中女的真正死因

中女生日,必遇一問﹕「幾時搵番個男朋友?」或者祝福式的﹕「快點找個男朋友啦!」

不欲敷衍,老實答曰﹕「好呀,最好遇上一個人,經過相處、觀察,發現對方某些性格很吸引,開始心動,繼而朝思暮想愈走愈近,互相欣賞也互相包容。我一直期待的,就是這樣。」

「噢,那難怪你找不到男友了!」男性友人一錘定音批評得狠,我噤聲洗耳恭聽。

「你要找的,是戀愛。我們找的,是老公老婆。你說的,是過程。不是不重要,但大部分人十八廿二時已統統經歷過。成年人要的,是結果。找一個相處得來的,commit,就是了。」

吓?噢,懂了。原來今時今日女的嫁不出,男的娶不到,非緣份之差,乃愛情觀之別。

現代單身中女的成長路,大多如此:幼承庭訓,求學時期不應談戀愛,畢業之初只覺事業未成何以為家,待生活安頓了,可以好好享受男歡女愛,分享一碗浪漫稀粥,赫然發現輕舟已過,sorry,超齡了。

中男剛相反,廿歲前荷爾蒙作崇,多情地濫情地豪情地戀愛戀愛再戀愛。晃眼變了中男,拍手無塵,唯有急起直追不停進修不停賺錢,然後買車買樓尋覓一宿安穩。最佳伴侶,是一拍即合盡快成交那種。戀愛過程不是不渴求,但有過太多益發覺得千篇一律。

往日男的事業為重,女的只求好歸宿,今日角色逆轉,感情市場失衡,不在話下。有趣的卻是,人說港女過份實際港男不思進取,天曉得事實可能剛剛相反。中女千錯萬錯錯在一把年紀才去追求不切實際的兩小無猜;中男敗在務實進取只求結果不問過程。中女太遲對愛情希冀,中男一早相信愛情已死。。

不過,假若務實方為解藥,執著才是死因,我還是死得極之瞑目。

2009年11月11日星期三

完美之累

在澳門音樂節看罷《費嘉羅的婚禮》。

莫札特的作品,我才第一次看,驚訝於樂章之行雲流水。緊湊旋律帶動着錯綜複雜的情節發展,台上唱得興奮,台下看得心花怒放;情緒一轉,主角為真愛詠嘆,聽者心頭一揪,不覺又被牽動起來。沒有突兀轉接,沒有修飾矯情,時而躍動時而低迴,反正就是一氣呵成傾瀉出來。光聽音樂,不覺是個分場劇,倒像一首完整樂章。

由是邊看邊想起月前看的話劇《莫札特之死》。

奧地利宮庭典樂大臣薩利埃利一生樂善好施,桃李滿門,坐懷不亂。他把生命獻給音樂,成就無人能及(在莫札特出現之前)。莫札特玩世不恭爛醉爛滾,作品像其生活一樣即興、隨意、激情,卻已是渾然天成的傑作。最諷刺的,是莫甚至把薩所寫的一首進行曲,隨手改了節奏,放進《費嘉羅的婚禮》裡,後來竟成了膾炙人口的一章。

表面上,這是個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。然而瑜亮之爭背後,大概還隱隱道出了完美之累。薩利埃利一生克己服禮,追求完美的性格使他攀上了大臣之位,但平生規行距步,令所寫的歌雖公整卻獨欠靈魂;莫札特率性、癲狂、但他讓音樂隨情緒馳騁,譜出無數完美樂章,在世鋒芒盡露,死後永遠留名。

藝術家,要有那麼一點火,一點狂,一點為世所不容,方有那為世景仰的一天。然而莫札特一生貧困潦倒,沒能看到死後的風光。薩利埃利生前萬人景仰,是大家眼中的完美人物,但他一直寫不出心中的完美音樂,最後甚至出於嫉妒殺死莫札特,令白壁無瑕的性格蒙下磨滅不了的污點。

薩利埃利和莫札特,誰更完美?誰最悲哀?抑或藝術裡的眾生,本就在追求一條既完美又悲哀的不歸路?

2009年11月9日星期一

《港孩》(下)

寫《港孩》這部書,幾乎是帶著衝動下筆的。愈寫,卻愈覺字字艱難。

教育問題,代代都有。持老賣老慨歎「一蟹不如一蟹」,對新一代不公平。唯有總結每代獨有的問題,才有機會找到出路。

教育,是為了讓孩子發揮所長。舊日,在培養人才的過程中,社會變遷尚算按部就班,聰明的孩子有空間去建立自己,遲起步的也可急起直追。

一晃眼,拜全球化和科技發展所賜,社會走得快到連成人都措手不及,孩子就更被迫囫圇吞棗。資訊未消化,便要「硬食」,剛「啃得下」,又已經「out」。

為了令孩子的路更「易走」,咱們不惜傾囊相授畢生武藝,四出搜刮靈丹妙藥。過度操練由此起,小學操中學的東西,幼稚園操小學的,未入學已學完學盡要學的,就叫做有競爭力。孩子在不停滾動的生產線上拚命向前走,被製成千人一面耐看不耐用的社會商品,當中有否成長,不重要了,過關就好。

偏偏,置身變幻才是永恆的年代,凡事講求涉獵創新、融會貫通。自學精神,是基本生活態度;歷煉,乃生存基礎。然而過度操練,令學習興趣殆盡;物質充裕,令努力的動機盡失;溫室溺愛,把挫折中的免疫力連根拔起。

面對變遷,咱們有否反省過,孩子是否已裝備好身心去迎戰?抑或咱們只在乎考評有否標準、教科書是否可靠、有沒有標準答案參考,不用離開心理安全區(comfort zone),就沒有恐懼?

問題很多,不一定都有解決方法,但至少應該面對。社會洪流,無人能獨力改變,但每人走一小步,就是社會的一大步。這個結論,好老土。但社會往往都是靠著最老土的信念,才有最突破性的進展。

把《港孩》獻給天下家長及教育同工,願共勉。

2009年11月5日星期四

《港孩》(中)

新作《港孩》出版了,友人們都問,究竟什麼是「港孩」?

潮流興討論「港男」和「港女」。

如果我們相信,「港女」的自視過高和拜金主義,「港男」的御宅成性不擅詞令,不獨是兩性間的無理漫罵,更是社會的一面鏡,反照城市某時代某種社會結構和文化的問題,那麼有一個群體,更值得我們關注──「港孩」。

根據觀察,大部份「港孩」均有一個或數個以下特徵:

一、 外表早熟、心智遲熟。
二、 很喜歡玩,但無甚興趣。
三、 對大部份事情最普遍的反應是沒有反應。
四、 擅於「看見」,不擅「閱讀」;擅於「收聽」,但從不「理解」。
五、 渴望被注意,但又沒有面對群眾的信心。
六、 什麼都不在乎不介懷不思考不要求,典型答案是:不知道。
七、 沒有責任感、沒有自理能力,同時也沒什麼好奇心和慾望。
八、 不珍惜學習,不嚮往長大,不怕悶,只怕辛苦。
九、 精於計算結果,毫不享受過程。
十、 本性善良,不吃人間煙火,當然也未經任何苦楚及傷害。

這些孩子都有一個共通背景,他們生於90年代中後至二千年初,一個物質相對富裕、資訊爆炸的時代。

他們的接觸面和能力,煞地不成正比。跟家裡遊遍五湖四海,但每餐飯仍由傭人一匙匙餵進咀裡;到過尼泊爾做外展,但連即食麵也不會煮;每天排滿節目,但見過的人和事,丁點沒印象。

荒謬吧?都是有血有肉的真實故事,且為數絕不少。置身事外,我們批判得輕易,近距離接觸,卻只覺無比痛心,亦不難發現,沒有歷煉不愛思考的孩子,都是咱們一手促成的。社會上每一份子,都難辭其咎。孩子是我們的未來,我們卻是孩子的劊子手。(待續)

2009年11月3日星期二

《港孩》(上)

總覺得,寫書,好比十月懷胎。由蘊釀到下筆到排版設計到出版見街,大概就是十個月的事。

而今趟,比上次出版處女作,更有臨盆的忐忑。皆因今次所出,名副其實,是個孩子,叫作《港孩》。

我是因為剛實施的「新高中課程」而與「港孩」結緣的。

新學制增設了許多要求活學活用的科目,最具爭議的通識科自不消說,其他如戲劇、辯論等,對教的、學的,都是挑戰。

不少學校在新制推行前,都會聘請相關人士,在小學及初中開設「預備班」,以求「順利過渡」。我們這些外援,就是如此涉足起教育來。

06年至今,Band 1到Band 3的學校,小一至中七的學生,短期到長期的課程,我都有幸接觸過一點。時日一久,東拼西湊,彷彿看到今日香港孩子的一些整體性。

當我們一廂情願以為,不用死記硬背,孩子有更大發揮;親身經歷耳聞目睹,遠勝紙上談兵;實情是,孩子們並沒有預期的興奮。

主張靈活學習,他們只覺無所適從;鼓勵批判思考,他們更想要標準答案;講求個人創見,其實他們對大部分事物都不關心也無甚所謂。

如果呂大樂說,四代香港人(生於1976-1990)不知自己喜歡什麼,只知自己不喜歡什麼;那麼90後的第五代孩子,就是什麼都不喜歡,什麼都不知道的「港孩」。

學習動機未建立好,「新高中」又殺到。向來習慣「零思考」的孩子,必須「重新做人」,處身這「劇變」,如何是好?

更值得深思的是,「港孩」之所以是「港孩」,是孩子們的選擇?抑或因為成長過程中,都被剝削了甚麼,才有今天的岔子?這究竟是家長的責任?老師的責任?教育政策的責任?還是最老土的說法──社會的錯?(待續)

2009年11月1日星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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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女子新作<港孩>,即日起在各大書店發售!

特別把此書獻給天下家長,教師,以及所有關心下一代未來的人. 書中內容全由真實個案組成,希望把教育過程的喜怒哀樂,掙扎或滿足,都與你們分享!

轉貼幾篇序言,先睹為快.各位,多多指教!

***

香港家長必讀之書 張文光

明樂新書《港孩》,是香港家長必讀之書,尤其是中產的父母,能自我反思孩子的教育,走上獨立自信的人生。

明樂是自由作者,也是戲劇中人,戲夢人生,心思敏銳,竟從新高中戲劇教學和補習經驗中,總結香港高小至初中孩子的十種特徵,稱之為「港孩」。

特徵都是負面的,但全部屬於事實。這些生於溫室、過度呵護的港孩,全都活在我們身邊,甚至是我們的孩子。他們在父母溫暖的呵護中,失去學習和生活的能力,他們就是香港的未來!

明樂將港孩分做五型,故事讓人苦笑,甚或笑不出來。

生活如公主的小女孩,永遠不坐校車旅行,因為校車太悶熱,但渴望與同學一起,於是忽發奇想,希望富裕的爸爸,買大巴接全班同學一起出發。

發夢王般的孩子,生活沒有記憶,忘記老師的姓氏,只懂男的叫阿Sir,女的叫Miss,更有小學生連母親名字也不知道,因為媽咪就是媽咪。

有孩子一字不漏背熟中英課文,卻不能用說話總結文章的重點,像攝食而沒有胃,吃得快,拉得多,養分穿腸過。

孩子不怕曳,只怕Hea而成精,上課的希望就是盡快落堂,連玩都死蛇懶鱔,投訴說:「又──玩──?唔玩得唔得?」
  
還有小覇王,更值得憂慮的,是培育小覇王背後的父母,幫孩子請假旅行,老師稍有微詞,竟然指著老師說:「我個仔今次跟我參加國際會議,見的都是世界知名的外科聖手。這些大場面,你見過未?」

這些孩子,老師見得多,但歸納如此傳神,形像如此鮮明,唯有愛好戲劇的明樂。然而,她的港孩故事,恐怕他們的父母,若仍有反思的理智,絕對笑不出來。

這些孩子,正要進入新高中課程,用港孩的文化,做大學生的夢,令人有著盲人騎瞎馬,不寒而慄的恐懼。

明樂說,新高中課程千頭萬緒,目的在於自發學習,自學源於興趣,學問必先有疑,這是「中學大學化」的改革,遇上「大學小學化」的港孩一代,簡直是惡夢一場。

新高中不單是課程,而是自學的過程,若以為:懂英文便是國際視野;讀中文便會了解國情;學通識便會思想貫通,這只是一廂情願,因為人們最不明白的,是自己身邊的孩子,是在物質富裕的溫室呵護成長的港孩,用明樂的說話來形容他們:硬知識不扎實,創意沒有好橋,死未?

儘管教育艱難如薛西弗斯,把頑石推上山又滾下來,但教育也是希望工程,誰說薛西弗斯就是宿命,誰說希望不在人間?

因此,明樂的觀察並非嘲諷,而是懷著赤子的熱心,她希望:老師無所不用其極去教,學生抱著「不到黃河心不死」的心情去學,這大抵是薛西弗斯的希望工程吧!
  
新高中學制與港孩的未來,未可預知,但明樂的新書和憂慮,如空谷足音,發人深省。

我誠摯推荐明樂的書,這是教育少有的好書,就像閱讀自己和孩子,如魚飲水,冷暖自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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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進入問題  呂大樂

談教育,要有點火。否則,便會好像某些報刊的親子版上的專家意見一樣,兜兜轉轉,從不真正進入問題。

這回黃明樂寫教育、港孩、新高中、教育改革、學校、學生、學習、家長,字字肉緊,跟我平日見面聊天時總是面帶笑容,氣定神閒的黃明樂很不一樣。想她必定是基於近年豐富的第一手經驗,深入觀察,而且甚有感受,心裡有很多說話,不吐不快。她說自己是帶著衝動下筆,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罷。

我認為面對現時香港千瘡百孔的學習環境(不限於學校,還包括家庭),並沒有一個答案或一套解決方法,但卻需要持有一種態度:一種願意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的看法擺出來,不作無謂的修飾,也不左右而言他,真真正正的進入問題的態度。理論上要有這種態度並不困難,但現實上持這種態度來發表評論,卻不多見。沒有這份將真心說話講出來的勇氣,而借甚麼專家意見去迴避問題,正是我們多年來一直讓問題累積起來的原因。

黃明樂將她的觀察、感受、分析、意見整理成書,拋出了很多值得我們好好反思的問題。我們不需要全部點頭同意,但應該尊敬她正面面對問題的誠意和勇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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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序

潮流興討論「港男」和「港女」。

如果我們相信,「港女」的自視過高和拜金主義,以及「港男」的御宅成性不擅詞令,不獨是兩性間的無理漫罵,更是社會的一面鏡,反照城市某時代某種社會結構和文化的問題,那麼有一個群體,更值得我們關注──「港孩」。

我,是因為2009年9月實施的「新高中課程」而與「港孩」結緣的。

嚴格來說,我非「正式」教師,因我沒有任何全職教席。但正正因為自由身,讓我有了許多「正式」與「非正式」的教學體驗。

這些機緣,大都因「新高中」而起。新課程下,除了傳統學科,還增設了不少要求融會貫通、活學活用的科目。最矚目的通識科自不消說,其他如戲劇、辯論等,對教的、學的,都是全新體驗。為了及早準備,不少學校在新制正式推行前,都會嘗試聘請有實戰經驗的人士,在初中開設「預備班」,協助學生「順利過度」。我們這群來自各行各業的外援,就是如此涉足起教育來。

2006年至今,我遊走於各中、小學、培訓機構、教育中心、社區中心授課,由正規課堂、課外活動、到坊間的興趣班、以至個別教授;由Band 1到Band 3的學校;由小一至中七的學生;由語言、戲劇、文化,到時事、通識、演講、辯論等科目;由一次性的碰面到為期一年的課程;形形式式,都參與過一點。

這些經歷,像個「瞎子摸象」的過程。時日一久,東拼西湊下,彷彿看到了今日香港孩子的一些整體性。

當我們一廂情願以為,脫離了死記硬背的模式,孩子就有更多空間發揮;在遊戲中學習,親身經歷耳聞目睹,不再紙上談兵,一定好玩得很;實情卻是,孩子們並沒有預期中的興奮。主張靈活學習,他們只覺無所適從;鼓勵批判思考,他們更想要標準答案;講求個人創見,其實他們對大部分事情都不大關心也無甚所謂。

如果呂大樂說,四代香港人(生於1976-1990)不知自己喜歡什麼,只知自己不喜歡什麼;那麼第五代的孩子(1990後出生),就是什麼都不喜歡,什麼都不知道。

學習動機未建立好,「新高中」又殺到。向來習慣「零思考」的孩子,必須「重新做人」,並面對殘酷的公開試評分。處身這「劇變」,如何是好?

更值得咱們三思的是,「港孩」之所以是「港孩」,歸根究底並非孩子們的選擇,而是因為他們在成長過程中,都被剝削了一點甚麼,才導致今天的岔子。這,究竟是家長的責任?老師的責任?教育政策的責任?還是最老土的說法──社會的錯?

一直都覺得,「新高中」最值得討論的,不是上課如何教,考試如何考,老師勝任否,參考書可靠否;而是咱們的孩子,有沒有裝備好去迎接這個挑戰。咱們恐懼孩子追不上新課程的同時,有否反省過背後的根本問題?

「新高中」是一面無情的鏡子,把問題一清二楚反照出來。但它也是個契機,把「港孩」的討論聚焦起來。但願,咱們不會錯過這個關鍵時刻。畢竟教育要處理的,從來不光是一套政策,甚至一個考評制度,而是當中的主角──孩子們──有沒有真正的成長。

感謝所有曾經合作的學校及老師,你們把畢生熱誠,獻給了孩子。路縱難走,你們都本着知其不可而為之的精神,啟發孩子去找自己的人生。還要感謝呂大樂教授及張文光先生兩位前輩,一直不吝賜教,並為拙作賜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