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3年11月29日星期五

幼稚園遊學團

幼稚園遊學團,每人盛惠三萬元,算不算貴?

光看內容,或許你還會覺得便宜。直航美國,玩足十天,全程入住四星級酒店,膳食觀光費全包……自助遊或者參加旅行團,分分鐘都不止這個價。 

說不定,願意豪擲十萬元,參加幼稚園遊學親子團的家庭,抱的就是這種心態。你賣遊學團,我當旅行團,而且團友全部背景相若,共同話題多點,遷就與衝突又少點。

所以,真正的問題是,四五歲的小人兒去旅行,會看出什麼來? 

第一次坐飛機的年紀,多少透露你是哪一輩。我輩大多十一二歲,趁還有小童半價票,被父母帶着出國。上一代,是踏入社會做事以後,一分一毫自己儲錢買機票的。今天的孩子,手抱般大已經去過很多地方。

然而旅途上的二三事,五歲以前,幾乎都是沒有記憶的。頂多有印象,在哪兒吃過雪糕,或者在主題公園玩過什麼遊戲。這些事情,在香港一樣辦得到。

那個麥兜故事,我們都極有共鳴。麥太告訴麥兜,帶牠去馬爾代夫,其實是去了海洋公園。長大後,你知道被騙,卻也明白爸媽在能力範圍內,給自己安排節目的苦心。反觀今天的孩子,可能未懂游泳,已去過馬爾代夫幾次,卻並不知道,屋企樓下,有個不起眼的公園。

負擔得起,三歲人仔,走遍別人三十歲才踏足的地方,不好嗎?好,什麼都好,除了——預早透支應有的好奇與新鮮感。

好多次,聽過懂事前已不停旅行的朋友說,去旅行,好累。旅行,咪又係咁,有咩好去?或許,不是旅行不好,而是當時年紀小,未能領略人在途上的震撼與美好。諷刺地,一擲千金增廣見聞,竟促使咱們對天地萬物,都不再動心。

2013年11月26日星期二

發牌與扶貧



港視員工,呼籲群眾,月尾重返政總。

熱情稍稍沈澱,反覆思考,忽然發現,免費電視發牌,其實是個扶貧的問題。

近年很多人說,其實,我已經無睇電視好耐。有點像<英雄本色>裡狄龍的感慨:「我無做大佬好耐嘞。」

不看電視,因為有收費電視,有些人還裝齊兩個,不看節目,光玩轉台都可以消磨成晚。

只有誰還在看免費電視?付不起錢的。而這些人,其實才最需要多一個免費電視台。

曾經,貧苦學生無錢上網,社會鬧得沸沸揚揚,認為今時今日不上網,就無法跟社會接軌,間接促成隔代貧窮。

同樣道理,基層市民如果只能靠一台獨大去了解世界,一樣跟社會脫節,可能會以為,拌沙律真的要用雞汁。

基層市民有多感激免費電視?上周有位電台聽眾,懷着極度感恩的語調打來。想當年,生活很苦,不敢多花一個錢,還好有無綫。她說,熄機不妥。就像有個朋友識於微時,共渡很多艱難歲月,總不能因為它今天年紀大機器壞,就唾棄它。

於是我問,你最感激哪個節目?答案是──「啼笑姻緣」。七十年代的一個好製作,讓她包容了每下愈況的質素四十年。我不懷疑她的感情,反而思考,怎麼當年的無綫那麼好?

因為,其實當年剛轉免費的麗的和早期的亞視,都不賴。今天亞視無人看,以往擁躉不少。記得一位已故老長輩,甚至把亞視調校成「1」號台。你說無綫有慣性收視,她一開電視,就是亞視。

有競爭才有進步。當亞視自動棄糊,無綫走到谷底,師奶不一定想看師奶劇,被迫而已。如果梁振英那麼有心扶貧,或許第一步,就是還基層一個高質素的免費資訊選擇。抑或,刻意不發牌,就是最好的愚民政策?

2013年11月23日星期六

挨麥記的女人(下)



有沒有一些問題,比起「肯不肯挨麥記」,更能測試對方能否成為長期伴侶?

美國交友網站「OkCupid」的配對問題庫,有27萬多條問題。細緻的程度,很嚇人。例如同一主題,至少一開四:你是安靜的人嗎?你希望伴侶也很安靜嗎?你喜歡跟伴侶從事安靜的活動嗎?抑或喜歡一起安靜地去幹熱鬧的活動?

人,其實是很複雜的動物。我喜歡A,卻可能喜歡伴侶喜歡B,然後一起去幹CD。所以我需要一個剛好喜歡B,然後喜歡伴侶喜歡A也一起去幹CD的人。當然,也有些人很統一,A喜歡A然後一起去幹A,講完。

網站的會員每人都要回答幾百一千條問題,混合起來,衍生無數個組合。這些或大同或小異之處,如果統統配對得上,精準度極高,成功個案比其他網站都要多。

但有趣的,並非配對的成功率,而是它合共逾7億個答案撮合出34千多對配偶當中,能否揭示,哪些問題,最能找出合適的長期伴侶?

網站成員投票競猜,都以為問題必需是很認真的,例如:你信上帝嗎?你認為性愛重要嗎?你討厭吸煙嗎?卻原來,絕非這回事。

答案,竟然是:你愛看恐怖片嗎?你試過一個人去旅行嗎?你有想過拋棄一切,揚帆流浪嗎?統計發現,三條問題中,答案均為一致的伴侶,關係最長久,機會率比其他測試,高出近3.7倍!

啟示是甚麼?這些問題的共通點,大概就是你和伴侶接受冒險的程度。要麼一起闖,要麼一起龜縮。膽小遇上大無畏,嗌交多過吃飯。面對變化的心態與步伐,才是長廂斯守的關鍵,其他條件反而次要。下次,或者我們可以問問新相識的異性,你有興趣拋開一切去流浪,餐餐啃麥記嗎?

2013年11月20日星期三

挨麥記的女人(上)



早前,網上瘋傳短片「一生只為尋找一個肯挨麥記的女人」,引起很多男士共鳴。

肯不肯挨麥記,成為娶不娶得過的指標。想像這個畫面,其實很有趣,男女初次約會,男問女:「你…….平時吃不吃麥記的呢?」就像閒話家常的問題:你平時去不去shopping呢?愛不愛看電影呢?周末都幹些甚麼呢?然後,一個答案,女生就被歸了類。

事實上,肯挨麥記的女人,相信是不少的。不過,你選人,人選你。肯挨的女人,你可能嫌她不夠細緻不夠檔次;你看得上的,又不肯捱,反過來把男人由頭數到落腳。愛情,有時還是蠻公平的。

然而,就算「挨不挨麥記」是個很好的指標,充其量也只是「消費水平」測試而已。因為,肯挨,也還要問如何挨,為什麼挨?

長期趕時間挨麥記充飢的是一種人;貪平而且嫌麥記不夠平還要儲優惠劵算死草的是另一種;瘋狂吃套餐只為儲齊一套公仔的又是一種;喜歡垃圾食物貪麥記夠香口又夠份量的是第四種……可以想像,這些人想要的另一半,應該很不一樣吧。

究竟世上,有沒有真正的殺手鐧問題,可以一句到尾一擊即中,知道對方能不能長長久久跟自己走下去?我以為,無。卻原來,有。

別小看初次約會的發問功力。太私人的,不方便問。太嚴肅的,影響氣氛。擺明車馬考牌的,對方很易識破,然後撒謊。根據上述邏輯,題目諸如:你喜歡家庭嗎?想生小孩子嗎?有沒有信仰?有沒有車有沒有樓在公司是甚麼職位….甚至……是否介意吃麥記,其實都不是最好的測試。

最好的試題是甚麼?美國有個交友網站,統計了逾七億個網友答案,得出結果。下回分解。

2013年11月17日星期日

文字解釋文字



Jason(林澤銘)在<進擊!!5**作文!>裡面有篇文章,挺好看,題目叫作「仍是老地方」。猜猜看,關鍵字,是哪一個?

地方?老?我想,Jason會說,是「仍是」。因為,文章大概是這樣鋪排的:離開舊居多年,他獨個兒回去逛,卻發現老區變了,建築物翻新了,小食檔不見了,正慨嘆相逢應不識,被昔日茶餐廳的老闆娘叫住,只有她還在,給他奉上十年如一日的套餐,那味道讓他知道,老地方,面目全非,但「仍是」老地方。

文字敏感的人,跟其他人的最大分別,是會把看似無關痛養的字,例如「仍是」,發揮得淋漓盡致。以為回到老地方,原來已非老地方,再看真點,「仍是」老地方。「仍是」包含了層次,也帶動着筆者的主觀情感。

作文考試,其實就是「用幾百字去解讀幾個字」的遊戲。差一個字,意境可以差好遠。同樣講「我愛你」,三個字直通通、坦蕩蕩。如果換了是「其實,我愛你」,則可能是欲拒還迎或者欲語還休的苦戀了。

但這年代,我們又好像不大愛用文字解釋文字,反而習慣用一種語言解釋另一種語言。例如當你問蘋果是甚麼?學生條件反射說「apple」,反之亦然,而不是「水果的一種」。我們也喜歡用一個媒體去翻譯另一個媒體。你問朋友,家人還好嗎?他不答腔,起勢撥手機,然後喜滋滋把家人的近照塞給你看。

有時我想,我們對文字不再敏感,其實無關文字,而是我們早已不再欣賞,在單一媒體中愈鑽愈深的滿足與震撼。看文字像飲咖啡,第一啖是苦的。跨媒體的溝通卻像吃七彩軟糖,易入口、輕飄飄。但試過就知,吃了糖口腔會變酸,哪兒及得上,咖啡流入喉嚨那陣回甘。

2013年11月14日星期四

不是雞精



文友Jason(林澤銘)剛出版<進擊!!5**作文!>。

「你竟然寫雞精書?!」這是我知道後,衝口而出的激動反應。

一來,我從來不相信任何販賣捷徑的雞精或攻略。二來,把Jason所寫的,當作雞精範文,是矮化了他。

JasonDSE中文科的尖子,在這個傳聞「很多名校高才生都會在中文寫作科滑鐵盧」的年代,完全可以想像,他的範文,定必一紙風行。

然而,我寧願抱着另一種心態,去欣賞他的作品。Jason擅觀察、也善感。作文題目虛無飄渺如「數字人生」,他想到的,是自己不如人的身高和羨煞旁人的輕磅體重。兩者反差,教他領悟每當上天關了一道門,就會開一扇窗。

又例如寫人生抉擇,他談選科,討論卻超越了選科,而是理想與友誼之間的取捨,繼而明白到選擇再難,最重要的其實是跟隨自己真正心意而已。

以「今夜我不想睡」為題,他寫的,是夜半無眠,憶起已故外公帶他逛市場、教他養龜、給他煲湯的點滴,想像彎月就是外公在天上的微笑。

Jason的文章好看,因為他有赤子的純真,沒有稚子的幼嫰。字裡行間的情感,真實而細緻。這一切,來自對生活的敏感度。而敏感度,從經歷而來,從思考而來,從時日培養出來,反正就不是單靠操練寫作得來的。

讀範文的人,未必寫得出範文。與其渴求進撃之範文,不如仿傚進撃之巨人。就像看見別人的文章貼堂,自己也想加把勁,寫出個人的佳作一樣。Jason不示範作文,他只是示範了作為一個年輕人,可以多麼熱愛文字和生命。筆下有情,就是文章。雞精多吃會口乾,人情味卻可以一輩子潤澤心田。距離公開試已經很遠很遠的我,讀他的文字,有時還是會忍不住眼紅紅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