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1年2月28日星期一

優次

由主流(政府工)轉投非主流行列(自由人),時常都被問及許多奇怪問題。

當中,又以這一問最有趣:當興趣變成工作,就不怕連興趣都沒有了?

我語塞,因為其實不論在主流還是邊緣,我從來都是興趣先行。興趣轉了,工作模式便跟着轉。

喜歡一個人,日子久了感覺會淡,但怎都比對着討厭的人好。

終日幹喜歡的事,新鮮感會遞減,但沒可能比24小時都幹不愛的事感覺更壞。

更何況,興趣要花錢。變成工作,倒過來還能賺點錢。

太愛之,寧可少踫之──我認為這只是愛情小說內的騙人對白。

而事實上,我認識大部分自由人朋友,都是愈來愈愛自己的工作的。

疑團解開,始於某飯聚。某人提議,不如嘗試列出我們選擇工作的優次考慮?對照,原來還真有趣。

一致同意,餬口,一定是底線。飯都開不了還挑工作的,可以不理。

餬口之上,自由人的排序,依次如下:做自己相信的事、與理念一致的人合作、金錢回報、作息平衡。

反觀從事主流行業者:後生的,金錢為上。成了家的,作息平衡要緊。其餘二者,隨緣就是。

同事能成朋友是福氣,老死不往還無不可。不需有情有義,但求無怨無仇。

上班所作的,是老闆相信的事(不幸地,那跟自己相信的,通常不是同一回事。)

噢,懂了。如果工作是為了多些休息,興趣不但不能助你達標,更反過來令你上癮、沈溺、不眠不休斷六親。

工作為賺錢,興趣卻通常回報低,否則早己是你的正職了。

興趣變了工作,就連興趣都變得討厭?視乎當事人,究竟期望從工作中得到甚麼。

記得一位正值壯年的醫生朋友,重病初癒後的領悟是:從此,只做喜歡而正確的事。二者兼備的,粗略估計,活三世也幹不完,何必退而求其次?

他的話,我奉為座右銘,願與天下打工仔共勉之。

2011年2月25日星期五

抗通脹絕招

邊動筆邊聽司長宣讀財算案。

打正旗號抗通脹,還有相應新猷──「通脹掛鈎債券」,不敢不洗耳恭聽。

司長建議發行50至100億港元債券,每張一萬元,利率與通脹掛鈎,年期三年。登時想到的是:誰會買?!

手停口停的,沒錢買。有多餘錢的,可能寧可投資。後生的,回報太低不為所動。老人家,拿著棺材本,只望保本,但三年時間長,只怕「嗰頭近」,就算沒啥冬瓜豆腐,一場大病要用錢,債劵不能套現,才真是人算不如天算。

剩下的,大概就是投資有道的。多買幾張保本債券,平衡籃子裡其他項目的風險。但這些人,還算不算是「最有需要階層」?

也除非,有些人年紀輕輕,徒有婆仔性格,丁點風險冒不得。相對低處未算低的定期利息,債券聊勝於無。

我懂。因為我也是婆仔中的表表者。但算死草算來算去,還是不划算。按司長假設,債券平均年利率4.5%。除去銀行手續費和存倉費,還剩多少?那不如改做人仔定期,利息相約,還有升值潛力,審慎樂觀。

即使要死守港元,大部分銀行的儲蓄計劃,其實回報差無幾,還送你大堆優惠,相比下,「通脹掛鈎債券」的吸引力實在小。換了我是銀行,趁市民來查詢,乘機推銷自家產品。有人墊底,才不怕貨比貨。

司長說,債券回報好與壞,見仁見智;政府提供選擇,買不買是個人決定。也就即是,政府根本沒想過,搞了一個大頭佛,誰會來光顧。

司長又說,不退稅,因為不想進一步刺激通脹。但誰都知,通脹是因為熱錢流入,而不是港人過度消費。

沒閒錢,就不會花。有閒錢,可以買債券。不花錢,就不怕通脹。這就是當局的絕招、當局的視野。繞了幾個花園,還是沒沾上問題的根源。

2011年2月22日星期二

採訪功課

朋友間當議員或任職志願團體者眾,經常研究:「若有學生要求採訪,接?不接?」

近年,「忽然採訪」的風氣波及各行各業,幾已到應接不暇的地步。

新高中通識科要求做個人專題研習,大部分同學都選擇做採訪。假設全港400間中學,每年180人升中四,每人一次,合共也逾7萬次!

議員、團體,每日接獲十個八個邀請,顧此失彼固然不好,一視同仁麼?恐怕連份內事也不用做了。

小女子的信箱,不及他們踴躍,倒也平均三天兩頭來一個。自己也是教書的,不想輕易推卻,但訪問過程「九唔搭八」的程度,又的確磨人。

友人教曰﹕「先要求訪問題目吧,至少篩走一半。」果然,逾半沒了影,但剩下的,仍教人啼笑皆非。

例如不止一次,同學問﹕可否簡介一下自己?噢,你連我是誰也不知道,訪問我幹嗎?

又例如,同學要求就「港孩」做專題,我向他要題目,回覆曰﹕「我的題目,就是『港孩』!」

議員朋友收過無數類似問題﹕香港空氣質素很差,你同意嗎?香港垃圾問題嚴重,你同意嗎?政府關注環保力度不足,你同意嗎?某次,友人按捺不住,覆了四個大字﹕一律同意!

當然,也聽說過同學因為準備不足而被當場打發掉的故事,又或獲贈一句:你所要的,X年X月X日的立法會文件已有詳盡記錄,不勞你跑一趟了。

是老掉牙的道理吧。「外展」學習,不單為了訓練膽識,還有自學動力。

我不明白的卻是,採訪難約,被訪者可憐,同學一樣可憐。何苦爭崩頭守候無甚新意的人選?尋常百姓小故事,一樣動人。又或者,以凡人的訪問配以團體、議員的資料作補充,不也豐富可讀?或許,創意學習,不僅關乎內容,也包括完成作業的變通方法。

2011年2月19日星期六

爸媽,你慢慢來

究竟我要做甚麼,才能避免孩子變「港孩」?家長朋友都愛這樣問。

標準答案,我沒有。有的,都是觀察得來的故事。

而或許該問的,不是「要做甚麼」,而是「少做點甚麼」。

記得一次,友人帶着六歲兒子逛商場。小鬼難得上街,看着甚麼都好玩,包括一道玻璃門。

開開關關出出入入,朋友正要喝止,忽然聽到小鬼跟玩伴說:「不如我們替人開門,看誰會跟我們說謝謝?」

半小時後,小鬼如此結論:數十人中,老年人比年輕人有禮貌,外國人比香港人有禮貌。

***

學生爸爸問我:你可否勸勸我個仔,別再打機?

不提猶自可,細問方知小子打機打得極具「規模」。一班同學上網跟另一幫人對賽,起初屢戰屢敗。

後來,小子靈機一觸,打機之時同步MSN共商戰術。又後來,嫌邊打機邊打字太慢,再改為邊開電話會議邊打機。再後來,索性定期開會步署組織,眼明手快者負責殺敵,臨危不亂的當指揮,反敗為勝。

小子爸爸本打算待學期尾成績下滑便勒令禁制打機。豈料成績出了,不跌反升。

***

許久許久以前,有個女孩,功課壞透,上課總是「坐唔定」,也有很多行為問題 。媽媽領着她訪尋名醫,踏破鐵鞋。

最後一次,幾乎不抱希望了。醫生聽罷,對女孩說:「我有話跟媽媽談,你在這兒等一會?」然後按響收音機,拉着媽媽到房間外,透過玻璃窗偷偷觀察。

不出幾秒,女孩雙腿開始旋動,手在搖,然後整整30分鐘,隨歌起舞。醫生說:「看!她沒病,她是個舞者。」

她,後來成了音樂劇《貓》和《歌聲魅影》的編舞家。她的名字叫Gillian Lynne。

***

只消多等一會,孩子原來沒想像中不濟。反之往往被否決得太快,索性不思考,變了港孩。孩子,你慢慢來,先決是,有一雙慢慢來的父母。

2011年2月16日星期三

同路之緣

執筆之日是情人節,天下奇緣何其多,豈止男歡女愛這一環。

十六年前,我是他的補習學生。他,是別人眼中的公用事業政策專家、理大副教授林本利博士。而我,一直喚他作林Sir。

當年人人光顧林Sir,因為他正是高考指定經濟教科書的作者。我喜歡的,卻是他的教學方針。

沒有百人大講堂,只有三十人的課室。師生交流多,會被點名發問、還要做堂課。我每周放學便趕去,邊啃漢堡邊聽書,吃飽累極釣魚,林Sir便把我揪出來到黑板前算數繪圖。

一別十二年,陰差陽錯,他的兒子倒過來成了我的補習學生。林Sir不下一次問我:你愛教通識,怎不找個地方開班?我總是支吾以對:哪有這麼容易?

終於,年前林Sir說,他的教會樓下剛巧有個空置教室,何不一試?

於是,一切由零開始,轉眼辦了好幾期課程。 荃灣、粉嶺、 東涌、柴灣……的孩子,千里迢迢跑來南區上課。我和拍檔,天天夢想:哪天有個便利點的落腳地就好了……

算了吧,誰叫我們不削去搞那些幾百人困在班房看投影的學店?只有六、七人的小班,怎負擔市區租金?

「先物色地方,再想錢吧。」「行動型」的林Sir,如斯鼓勵道。

豈料話一出口,奇蹟就接二連三發生。先是兩個月內,林Sir重遇了好幾個高徒,剛巧也想辦教育。心儀的鋪位,業主一直企硬價錢,忽然軟化。正躊躇找誰來行政?一位能幹的朋友,又突然離開了任職的教育中心,正好加入坐陣。連同將於五月離開理大的林Sir,一個教學團隊,瞬間組織了起來!

由打定輸數,到上周浩浩蕩蕩去開張,不過幾個月的事。林Sir說,這是上帝的帶領。我相信,這叫Law of Attraction。信念一致的,最終總是會走在一起,包括老師,也包括學生。

若你是也同路人,本中心周日有免費講座及試堂,報名電25120699。

2011年2月13日星期日

歡新愛舊





重遊東京太多遍,都不會刻意計劃了。想不到,每次總有意外驚喜。

甫下機,乘大巴到市中心,漫無目的走呀走,不知不覺已置身汐留。

這個ゆりかもめ沿線的小站,新近發展而成,風頭卻都給附近的台埸搶了去。清靜正好,可以慢慢品味。空曠光猛得不像車站的車站,地面一樣別有洞天。滿目型格現代建築,驟眼看像金融業聚集的六本木山,也像專辦大型會議的東京Forum,氣質,卻更出麈。

繁忙時間,人影沒一隻。只得禿樹、藍天、白雲,反照在高樓的玻璃幕牆上。人在當中穿梭,不覺己半天。我胡亂挑了幢大廈,跑上頂樓,嘩嘩不得了,落地玻璃窗外,臉盤般大的夕陽徐徐而下,紫紅色的雲層纏結着銀白色的建築物,籠罩整個東京市。

未幾,幾個婆婆拖着剛下課的孫兒加入。我們默然無語,一起見證東京穿越黃昏走進黑夜。你說你說,何苦登上要收費的東京鐵塔?

翌日,忽發奇想,最新的看過了,何不去找最舊的?

二話不說跳上都電荒川線──東京僅存的地面電車,由三ノ輪橋到早稻田,可愛的單卡列車在民居中穿梭,施施然、慢吞吞、還真的像人在隨意散策。

途經巢鴨,想起這兒是相傳的「長者涉谷」,尤其大時大節銀髮族都來掃貨。下車一看,果然!都是老字號的店鋪,賣市匹的、糖果的、油紙傘的、補聽器的……掛滿大小紅布作招徠。奇怪的卻是,人仍然少。方記起日本新年剛過,豐收後想必正在回氣。

晚上跑到戰後至今未拆的新宿思い出横丁。屋台串燒香,幾里外都嗅到。我豪氣點着吃的,冷不妨友人問:「我們像不像《千與千尋》裡那對爸媽?這樣吃下去,會不會變豬?!」我瞟了她一眼,沒答腔,逕自把燒肉大口大口送進嘴裡。(東京行.完)

2011年2月10日星期四

創意=思前想後

遊東京期間某日早醒,耗在被窩看電視,意外看到一個有趣故事。

話說六個小學生,一天來到某退休作家的「創意寫作班」。

作家拿出五張照片,分別是:

一、沙灘上,浪拍岸。
二、一隻小狗 。
三、小狗跟人對望。
四、一個棄置膠樽。
五、沙灘上的腳印。

然後,作家請孩子們利用照片創作一個故事。

甲的故事是這樣的:「今天帶着小狗去海邊散步,看到周遭都是膠樽垃圾,很沒趣,唯有回家了。」

乙則這樣寫道:「今天跟小狗去散步,口喝了便買水喝,之後刮起風浪,我們趕快跑回家。」

其餘孩子所寫的,都差無幾。然後,作者着孩子們拿起其中一張照片。幾隻小手不約而同選了「膠樽」的一張。

「這膠樽,有甚麼特別?」小鬼把頭湊近去看:「嗯……被捏皺了。」「被戳破了。」「很殘舊。」

「你猜,膠樽在被拍下照片前,發生過甚麼事?之後的命運,又將如何?」老人家見小鬼想得入神,續說:「試試重新細看每張照片,想一想它的『事前』和『事後』,再寫一次?」

這一次,甲的版本是這樣的:「膠樽從大海被沖上了沙灘,悲嗚着:當我有用的時候,別人都珍惜,怎麼心都被掏空後,就被捨棄了?路過的小狗聽見了,不禁想:其實動物的世界,還不是一樣?出於憐憫,牠一口擔起膠樽,跑去報告主人。主人看了,嘆了口氣道:人類的世界,何嘗不如此?我也是過來人,不會捨棄你了。然後,主人拿起膠樽,輕拭去沙石,放在包裡。他們仨一起回家去,在沙灘上留下了踏實的腳印。」

當我們都以為,創意是沒有譜的天馬行空,是天生異能,老作家說,創意,不過是為所遇所見,仔細「思前」、「想後」,你和我,只要肯練習,必能做到。 (東京行.五)

2011年2月7日星期一

「嫌消費」世代


在香港,這群人叫「80後」。在日本,他們被作家松田久一稱作「後泡沫世代」。

香港的80後人生首要目標是買樓,日本的「後泡沫世代」卻說,供車供樓買名牌的,簡直是蠢才。

30年前,30歲的日本人最愛買大電視、私家車和去旅行。因為,那象徵舒適的家、不一樣的身份和非一般的見識。

今天日本的30歲,錢都用於食物(不是豪吃,是超市食品)、成衣(不是名牌貨,而是格價之選UNIQLO)、家用電器(如電飯煲和吸麈機)。最受歡迎的運動是跑步,因為不用花錢。

松田的研究,訪問了二千多人,並作了世代比較,發現只有「後泡沫世代」的工資增長,幾乎與支出成反比。愈賺,愈不花。

大部分「後泡沫世代」,30歲前已儲夠一千萬円!他們認為,有理無理,賺了一桶金「看門口、慢慢搣」,然後無消費也無責任的渡日,最安全。他們比誰都相信cash is king,拒絕任何貸款,購物只選月下貨。

如斯心態,不是懶,是前車可轞。日本經濟衰退足足廿年,80後自懂事起的記憶就是目睹父母勞錄一生,背了一屁股的債。

我讀着松田的《「嫌消費」世代の研究》,忡忡不安。 心忖,香港會否也將步日本後麈?

「後泡沫世代」真的沒有物慾也罷了。他們的演繹卻是──如果人愛錢,是為了買名譽買風光,今日我卻怎也想不出,買甚麼才能建立身分。潮流會過,商品會貶值,甚麼都不算甚麼,所以,已經沒有想買的東西。松田說,這叫「 劣等感」。

上一代相信放眼世界、千金散盡還復來;這一代但求保本止蝕,苟且偷生。由過度消費到討厭消費,作為JMR生活總合研究所代表取締役社長的松田憂慮,無人消費,如何挽救經濟。我哀悼的,不是失蹤了的消費慾,而是消逝了的夢想與期望。(東京行.四)

2011年2月4日星期五

夜靜東京




「20歲前迷戀涉谷,30歲前愛上新宿,30歲後嘛……有個清靜骨子的地方落腳就好。」坐在飯田橋的Canal Cafe 裡,友人S如是嘆曰。

這兒是JR飯田橋站西口斜對面、地鐵飯田橋站神楽坂口正對面的河畔。飯田橋在哪兒?由新宿乘中央線東往三個站,又或從秋葉原乘總武線西去三個站,反正就是繁忙的山手線包圍着的一個很小也較幽靜的地方。

遊客如果認識飯田橋,多數是因為它的JR站上蓋有所青年旅舍。四人一室的房間又整潔又寬敞,睡覺以外還有約兩塊榻榻米大小的空間讓你歇息,或者隔着全落地玻璃窗看無敵夜景。

而我愛上的,卻是那兒的「神楽坂通」。一條小小的斜路,零星幾家小店,漫無目的散步,來往走幾轉,細味東京市的那份小巧、公整。

這兒任供蹓躂,不像到新宿千萬要有個特定目的地,頭也不回向着目標直跑。稍一猶疑,從各鐵路出口嘔吐式「縲」出來的人潮即時把你吞噬掉。

事隔幾年,今趟回訪,發現飯田橋也逐漸喧鬧起來了。「神楽坂通」沿路開滿食肆,下班來消遣的人也多了。幸好,還剩下Canal Cafe。

走進河畔的白色小屋,坐在無人的露臺長廊上,周遭燃着澄黃暖燈,侍應送上裹身絨氈。眼前,是閃爍的河面,倒影着兩旁燈火通明的民居。夜空透着星光,火車間或在架空橋上駛過,似近還遠。一杯黑咖啡,便是一晚。繁囂如東京,異常寂靜 。

近日方知,肥肥沈澱霞生前主持的〈友緣相聚〉,周遊列國找昔日的藝人朋友話舊,東京的一站,訪問了翁倩玉,聚首處,正是翁常到的Canal Cafe。上網一看,白天的它,多了一點光猛貴氣。相比下,還是入夜更浪漫。正如相較東京的前衛、繁囂,我還是更愛其細緻、寂靜。(東京行.三)

2011年2月1日星期二

萬華鄉

總覺得,去日本不泡溫泉,就像在泰國不按摩,到台灣不「掃街」,怎算造訪過。

然而溫泉,在大城市如東京,最缺乏。

幾年前台場的「大江戶溫泉」開業,也是綽頭有如,靈魂欠奉。復古攤位,柴娃娃你擠我擁,尚算興奮。但裡頭的溫泉嘛...一浸知龍鳳──好假。

沒時間遠走箱根,死不信邪東查西探,原來離東京站半小時的新浦安站,有個「萬華鄉溫泉」。

甫步進,優雅女客們穿着亮麗浴衣在眼前晃來蕩去,正欲挑選同一款式,噢,對不起,是會員限定版。 能吸引大量會員的,該不會差到哪裡吧。

想不到,先吸引我注意的,竟不是一向鍾情的露天裸浴,而是穿泳衣的共浴區!

曾見過的共浴區,離不開水上樂園般的室內泳池,煞風景得很。「萬華鄉」的設計,卻是一條長長的露天小徑,有靠山的瀑布池、寬敞的岩風呂、情侶/家族用的小池、蜿蜒小溪般的足池...人少池多,即便共浴,仍覺私密。

我在岩風呂旁的小庭,點了杯甘酒,邊呷邊遠觀鴛鴦戲水、家族共浴,暖意盎然。須叟,步入裸浴區,又是另一片天。

十數個大小泉池當前,我不加思索脫下浴衣,撲通跳進無人的一角,思緒也飄到雲端之外。

事後,我想了許久,閙市中,泉水究竟從何來?後來肥仔堂弟告訴我,那是在溫泉區提煉了一件件磚頭般的精華,運過來再開水的。難怪有溫泉感,卻無硫磺味。

當然,那又及不上真正的溫泉。一直念念不忘的,是九州大分縣的黑川溫泉。

樹林內十數個泉池,源着黑川溪開鑿。身泡溫熱中,冰涼溪水卻又觸手可及。絢和的陽光穿過樹椏灑在身上,正是幕天席地的原始享受,只差沒拿幾片樹葉蔽體扮泰山!比較之下,「萬華鄉」也僅夠望梅止渴罷了。(東京行.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