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6月29日星期一

怎樣令小孩子看書?

友人夫婦,都是書香世代。

書,家裡一直不缺。孩子出生後,當母親的更開始大堆大堆購入兒童讀物。一廂情願以為,書香的環境會令小朋友愛上閱讀。

轉眼,孩子都十歲了。家裡躺着的書,有些他翻了幾頁,又放下,反正沒一本由頭看到尾。

最後,夫婦倆想出辦法。他們把孩子帶到書店,由他挑書。小朋友高高興興捧着三本走到櫃台,爸爸說:「三本太多了,你在當中選一本最愛的。」

搞了半天,小朋友好不容易放下一本,問爸爸:「買兩本可以了?」爸爸正眼不看他,堅持道:「只挑一本。」

小朋友拿着餘下兩本,翻來翻去,差不多把書都看完了,才難捨難離地再放下一本。回家路上,又一口氣把買來的從頭看了一遍,然後搖着爸爸手臂撒嬌說:「看完了,現在是不是可以再買?」

人們都說,「睡前故事」是引起閱讀興趣的最佳方法。我小時候聽的,卻都有個共通點──爛尾!

媽媽每晚拿着書給我講故事,一到高潮便鳴金收兵。我吊着癮,扭媽媽說下去。她總是一手把書扔給我:「結局都在這裡了,你自己看,快過等我晚晚講。」

我唯死死地氣捧着書,一字一句啃下去。沒多久,發現媽媽的說故事技巧其實不那麼棒,於是自己上場講,倒過來要媽媽做聽眾。

不過,這些都比不上學生家長的殺手鐧。話說某次我搞讀書會,班中一名肥仔次次缺席。我向家長反映,對方聽罷,像黑幫大佬般說了句:「收到!」便乾脆地掛了線。

果然,學生回來了,而且次次早到遲走。我狐疑他老爸用了甚麼法寶令他180度轉變,對方豪氣地道:「那還不易?我命令傭人日間關掉全屋冷氣,佢唔返學,去邊度嘆冷氣?!」

2009年6月26日星期五

說故事的技巧

學生I說,最怕聽「Stupid Talk」(Miss翻譯:即成功人士的演講)。

四眼光頭大肚腩的嘉賓,播着投映片,由集團發展史開始講,不消兩分鐘,全場找周公。I如是形容。

叫I改觀的,是這一個。話說DHL創辦人鍾普洋到場,劈頭一句問:「你們當中,誰被老師罰過?」全場舉手。「在校長室站通宵?」手少了一半。「留過班?」剩下幾隻。「七科不及格?」一隻不剩。「對!本人以單次考試七科不合格的創舉,被踼出校,開校百年,仍是紀錄保持者。」他聲大大道。

然後投影片一出,大字標題「My Ten Failures」,逐一登場。被逐出校的鍾,跟着爸爸捕魚,捉襟見肘。左鄰右里,都說他不事生產,「爛仔」不如。

賭氣去麥當勞打工,連這全城工資最低的快餐店,都嫌他手腳慢,轉眼炒了他。

馬死落地行,唯有天天揹着三個大布袋上山下海,替人送貨送文件。沒多久,警察又把他抓了。

原來法例規定,郵局才是送信的法定機構,鍾不知就裡,已涉嫌多次犯法。女友見狀,拋下一句「你一世唔駛旨意發達!」便甩了他。

一句鐘的分享,鍾普洋沒提半點威水史,反而是孩子們好奇結局怎收科,主動查找補白。

原來當日鍾得高人相助,贏了官司,生意做下去,變了今日的DHL。送貨途中巧遇機場地勤美女,苦追下成了現時的鍾太。

小男生們,超級興奮,不住說:窮人自有艶幅,絕處也可逢生!

我問I,這個Talk,就不Stupid了?「佢講到咁吊癮,點會唔想聽?其實奮鬥史,個個差不多,就看怎麼講。」

世上本無老土事,只有悶旦說書人。過去幾年,我不住向I灌輸這道理。多得鍾氏一席引人入勝的演講,小子茅塞頓開,老師如我,當然樂得坐享其成。

2009年6月23日星期二

世界技能大賽

上周寫了兩篇關於<世界技能大賽>的故事,有讀者問,那是甚麼比賽。

全球各國十來廿歲的小伙子,憑一技之長踫頭.一連四日朝九晚五,比試同一範疇的幾十個項目。例如美容比賽,就包括美顏美甲按摩化妝等分項,最後憑累積總分定輸贏,儼如另類奧林匹克。

表面上,賽事主要考驗手藝。實情是,力敵外還得智取,「力量型」如「空調製冷」比賽等也不例外。「例如題目要求做一個冷氣系統,供商住兩用的高層大廈使用,我們便要即場構思和砌出來。」選手如此告訴我。

賽事兩年一度,一地只派一代表,盡地一鋪施展渾身解數,此後不論輸贏都不得再參賽。孩子們的領隊說,外地不少報章都以頭版報導比賽佳績。相較之下,香港對工業技術的重視則差很遠。

我這才想起,若非要為孩子們辦工作坊,我也不會發現,過去六屆香港己合共拿了兩金一銀四銅及二十二個優異獎。

我們的上一代,都信只要有一技之長,不愁沒飯開。還記得家母說,小時候生活艱難,外公都堅持讓小舅父學車。他日窮途末路,至少可開車搵食。

時而勢易,今日的小朋友,操練兩文三語考入名牌大學,才是首選。學技術,都變了次等出路。也難怪公開試狀元必上頭條,在國際技術賽掄元的,分分鐘幾吋副刊版面都冇。

當日同學上了八小時工作坊,呵欠沒一個。英文較差的,臉不紅場不怯反覆當眾朗讀練習。我心想,那份意志力,恐怕正是沈悶刻苦的技術訓練日子有功。反觀許多文法中學的「精英」,往往沒這份勁兒。

大賽歷時幾天,心理質素比啥都重要。人生的長途賽,何嘗不是。剎那光輝不代表永恆。當中的鍛鍊,才是伴隨一世的財產。孩子們,加油!

2009年6月20日星期六

離開前的24小時

行李放進皮篋,又拿出來。心大心細的傑,躊躇該帶什麼上路。

明天,他便要代表香港到加拿大參加「世界技能大賽」。至今,廿歲的他,別說加拿大,連長洲都未去過。

突然,眼前一個黑影,平日一身師奶look的肥媽,穿戴整齊走到跟前,把他從雜物堆中拉出來,說﹕「先吃飯吧。」

甫進酒樓,傑嚇了一跳,久不見面的鄉親父老都來了。還未坐下,眾人已起哄舉杯﹕「嗱嗱嗱!祝傑仔今次光宗耀祖,馬到功成!」

傑驚魂未定,陪笑喝着茶。伙計陳仔過來放下一籠蝦餃﹕「私人醒嘅!」接着,部長又到,拿起點心卡畫着﹕「見你咁生性,免茶芥——一日!」

回家路上,死黨攔途截劫,充公了傑的遊戲機:「你要比賽冇時間玩,唔好嘥!」臨別,又加一句:「死仔,唔贏唔好返來!」

入夜,傑輾轉反側,眾人的祝福縈繞不散。天將曉,他拖着十斤行李,千斤壓力,到了機場。

「水喉傑!」珠寶俊衝過來,勾肩搭膊擁着傑。「咁遲㗎!等你影大合照!」正欲找攝影師,突然有人搶前跪下舉機,傑一看,正是平日最惡最嚴的阿Sir!傑本能對鏡頭一笑,昨夜的壓力,突然不翼而飛。

後記﹕傑幾年前中途輟學,唯有學整水喉。上周,他來到我的「賽前輔導工作坊」,我要他幻想「離開前的24小時」,他跟隊友演了上述話劇。

同一題目,我在不少中學做過,總不離「快快樂樂執行李,高高興興去機場,輕輕鬆鬆上機」的模式。不諳戲劇的傑,卻創造出笑中有淚的故事。劇中的對人性的敏銳觀察,來自歷練。

經驗告訴我,「衰過」的孩子,比溫室長大的,往往更可一飛千里。只要,還有翻身機會。如此想來,咱們又何苦趕盡殺絕正生書院的學子們?

2009年6月17日星期三

恆仔的故事

他,像在說旁人的事般平淡。旁人如我,卻不能自己動容起來。

當年,升不上中四的恆仔,賦閒在家。家人之間,本就溝通不多,失學後,更只剩下一句:「仲坐響度?搵工啦!」

年少氣盛,把心一橫,要麼不幹,要麼賺好多錢。無甚學歷徒具氣力的他,唯有走到地盤,一做便是兩年。

入世未深的小子,面對惡形惡相的工頭,動作稍慢便捱轟。「咩呀!唔駛做呀?讀唔成書,唔做地盤唔通比個皇帝你做?」

誰叫自己沒選擇,只得忍氣吞聲。直至生日那天,恆仔如常開工,如常捱罵。終於,他憋不住哭了起來,工頭更是怒火中燒﹕「喊咩呀喊!生日大晒?再喊唔駛返來!」聽罷這一句,他哭得更厲害,掩臉跑回家。

累極的恆仔,心想,這種生活,至死方休不成?然後,神推鬼撞,他拿出封了塵的小學紀念冊,翻開班主任那一頁,寫着﹕「天生我才必有用」。

看似行貨的贈言,深深觸動了沮喪的他。稚嫩心靈,早忘了多久沒被鼓勵過。他忽然想起,小時候很愛畫畫,不知何故,升中後便荒廢了。於是,他走進了IVE。

IVE的入學最低要求,是會考五科合格。傻呼呼的他,連會考都未參加過,就交了表報讀平面設計課程。豈料沒多久,校院真的破格取錄了他,之前竟連面試都沒有!

我端詳着恆仔,男孩中,他個子算小,難以想像兩年的地盤生涯,以及當中的起跌掙扎,他如何獨自熬過。

事過境遷,這一刻的他,成為了唯一的香港代表,將遠赴海外參加<世界技能大賽>(Worldskills International),一顯其平面設計的身手。

我問他,要是贏了冠軍,有甚麼話想說。他眼睛一焛,堅定地說:Nothing is impossible。人只要不放棄自己,別人一定不會放棄你。

2009年6月14日星期日

寵.兒

同行碰頭,都說三顧草廬程門立雪的故事,早就絕種。今日教書的,地位都快與傭人看齊了。

某天替學生補習,扭盡六壬她都不肯安坐。一小時轉眼過,我催促着﹕「再不做功課,姐姐走了就教不了你。」她看看鐘,眼珠一轉,說﹕「我今晚十一時電郵功課給你,你十二時前改好,不要遲!」

?!?!

我登時想到的,不是家課,而是面前風乾了的茶點。每天下課,傭人姐姐煮好下午茶,又哄又氹:不吃,晚了會肚餓喲。她也是碰也不碰便說﹕「到我肚餓,你再煮,煮好才睡覺。」

課堂授課,也好不了多少。每次要求學生做筆記,都有人問﹕「Miss,點解你唔做好影印俾我地?自己抄,咁麻煩!」

十幾歲的孩子,發問前例不舉手。一擁而上,厲害過狗仔隊。我下令排隊,某嬌滴滴女生當場嘴一扁,眼一紅,以高八度聲線說一句:「你鬧我?!」然後馬尾一甩,衝到課室一角哭起來。

成熟一點的同學,則老氣橫秋地說﹕「Miss,我仲有好多嘢做,問完就走,你先答我。」世界,就是如此圍着他們轉。

前輩分享心得,竟有這金句﹕「書,千萬別向全班教,盡快分組再逐組教。」不是過來人不會明白,對學生來說,老師的說話就像成人世界的mass email,關全世界事的,就即不關自己事。當老師,慘過行人專用區的企街推銷員。

友人的學生最近請假旅行,她建議小男生考完期終試才出發。豈料衣冠楚楚的家長當場反枱,食指直指友人鼻尖說﹕「我個仔今次跟我參加國際會議,見的都是世界知名的外科聖手。這些大場面,你見過未?校內試,有咩咁巴閉?」

小霸王的意識來自誰?不消說。只嘆尊師重道,早成天方夜譚。

2009年6月11日星期四

無「胃」孩子(下)

續上回,學生 F天生過目不忘,然而次次考試不合格,因為他是這樣作答題目的:

問:為什麼作者在文中提及xxx?
答:因為作者要在文中提及xxx。

問題本身,就是答案。讀課文如是、看閒書如是、下棋如是,連玩,他也如是。

話說某次我請他看話劇,幕下,我問他,幾個角色之間有啥關係,他又是本能地把劇情向我覆述一次,信心十足的以為已經回應了問題。

我搖頭,慨嘆他所有接收過的知識,丁點沒有消化過,便原原本本的再輸出。就如一個沒有了「胃」的身體,吃得快、拉得多,養分卻從沒在體內逗留過。他的思考模式,就是不思考。對他來說,課文,不過是「一堆文字」,而非有組織有結構有鋪排的「一篇文章」。

無巧不成話,後來我到過F的中學演講。同學異口同聲說,升上中學,試題大都變了「open-ended」。以往一條十分題,只有兩分要自由發揮,現在七、八分都靠分析。我想起F,也就不奇怪小時了了的他,為何現在成績一落千丈。

在我替他補習的日子裏,我告訴F媽媽,我不會教他艱深的學術知識,只會事無大小一律窮追猛打﹕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?直至他自發提出解釋為止。

在這個愚公移山的工程下,F總算由「直腸直肚」,演進至有限度消化了資訊才出口。當然,與同齡孩子相比,仍是差之甚遠。

幾個月後,我沒有再替F補習。因為F爸爸把他送進了一間年中無休的學店,每天下課進補四小時試題操練特訓。F爸爸說,F已經十四歲,奢侈不起由基本的「為什麼」學起。

後來,我偶然地碰上F。他,仍是一臉不吃人間煙火的樣子,向我微笑,說一切安好如舊,學店照上,進度還可以。因為那裏,有很多「標準答案」。

2009年6月8日星期一

無「胃」孩子(中)

上回提要,學生F有過目不忘的驚人能力,然而中英文成績都是全班倒數第一。

幾百字的文章,F只消幾分鐘看一遍,即可倒背如流。但想了老半天,他都不能用幾句說話概括當中重點。

我以為是課文太沈悶,於是轉戰他的至愛讀物《蔡瀾常去食肆150間》。隨手一翻,問他:「為什麼作者劈頭一句便說這食肆是老字號?」

F一副呆口木臉看着我,眼神像下了screen saver的電腦屏幕。「猜猜看,沒有標準答案的。」我試圖加以鼓勵。

豈料此語一出,他更為難:「Miss,連答案也沒有,怎麼猜?」我啼笑皆非,答曰﹕「那就是說,任何答案我都接受,言之成理就行了。」

那一刻,我以為他會說﹕「因為香港老字號食肆不多」,或者「老字號是它的賣點」,又或者「歷史悠久是它與其他食肆的最大分別」之類的答案。最後,他掙扎良久,吐出一句﹕「因為作者想說它是一間老字號食肆。」

我的問題是:為什麼作者要說它是一間老字號?他答﹕因為作者想說它是一間老字號。問題本身,就是答案。

好吧,看書不行,玩樂又如何。我找來一本象棋手冊,叫沈迷弈棋的F找出關於殘局的部分。半小時後,他仍在看第一章<棋局規則>。

我忍不住問﹕「從頭開始找,不是很費時嗎?你覺得殘局的分析會在書的頭、中、尾哪部分?」「嗯……很難說。」他咬着唇道。「一本入門的書,總不會甫開始便談殘局吧?」我續說﹕「其實你為什麼不看目錄?那不是更容易麼?」

他雙眼一焛﹕「呀,你真對。」他翻開目錄,我再問﹕「其實書為什麼要有目錄呢?」他訕訕地道﹕「大概...書都該有一個目錄吧。」

又來了,問題本身,就是答案。我開始明白,為什麼F每次考試都不合格了。

2009年6月5日星期五

無「胃」孩子(上)

是無「胃」孩子,不是「無謂」孩子。這個綽號,是我認識中二學生F後給他起的。

F媽媽告訴我,F的中英文考試成績都很差,希望我能幫他提高語文能力。

F是個圓眼圓臉性格溫和的孩子。老師在授課,他就乖乖坐着,臉帶微笑的聽,一副與世無爭、孺子可教的樣子。

上課首天,我隨手抽出一篇中文文章,讓F看一遍,然後問他:「文章提及了什麼?」

不問猶自可,一問之下,嚇了一跳。F幾乎可一字不漏向我重複文章一遍!我心想,有這種一目十行、過目不忘的本事,語文可以有多差了?

轉戰英文,他又念了一篇課文,既流暢發音又標準,我的疑團更大了,究竟問題在哪裏?

「好,現在試試用三句說話,總結剛才看過的文章重點。」我說。「Miss,三句不夠,多幾句可以嗎?」噢,這還不是典型高材生把握機會表現自己的口脗?「別貪心,先由三句試起。」

豈料,一條如此簡單的問題,就糾纏了半小時。F沉思良久,說不出一個字。

「你認為作者想透過文章表達什麼信息?」我試探着問。「嗯……不太清楚。」「那……你印象最深的是什麼?哪部分比較有趣?」「好像……都一樣。」「那麼,如果要做內容撮要,你會怎樣寫?」「Miss,你的問題好難答。」

我心想,或許題材太悶了,哪有小孩喜歡讀課文的?換個話題試試,順手拈來桌上的《蔡瀾常去食肆150間》。小胖子告訴我,那是他的至愛讀物。

隨手一翻,當頁介紹的第一句是這樣寫的﹕「xxx堪稱灣仔最老字號的食肆。」

我倆一起看罷文章,然後我問他﹕「為什麼作者劈頭一句便說這食肆是老字號?」天,竟又是十五分鐘的死寂!(待續)

2009年6月2日星期二

我在乎,故我在

還有兩天,又屆六四。

七字頭的我輩,沒經歷過甚麼國仇家恨。因為六四,平生首次面對大是大非。參與社會,也由此起。

記得求學時期,有老師每年撰文悼念六四。我們有樣學樣,寫感言貼壁報,引來同學圍觀、尋問、辯證。初中生,觀點縱幼嫩,角度卻多元,共同目標只有一個──找出真相。

這個快樂而理性的學習體驗,令我一度迷信字斟句酌審慎表態,才是關心社會之道。年少無知,甚至盲目到認為沸沸揚揚地表達激情,層次太低。是以,一直絕跡所有遊行集會。

多年後踏入社會,方領略到「理性」這概念,很弔詭。太多太多所謂「理性」討論,不外乎說:為求客觀,證據要充分。為了持平,不能只聽片面之詞。所以,為六四下定論,還未是時候。

表面上,言之成理。但事實是,說這些話的人,從不主動查找真相。真相放在眼前,他們謝絶觀看。被迫看了,他們說還要找更多。

根據這邏輯,「適當時候」永不會來。因為只要堅持「理性」,就可以大條道理不理性地拖下去,直至歷史被遺忘為止。(同樣,只要堅持「循序漸進」,就永不用普選;堅持等「共識」,就所有具爭議性的題目都不必處理。)

我最怕爛醉如泥的人大聲疾呼:我沒醉!同樣,也很厭惡別人打着「理性」的旗幟,作最不理性的立論。但我說服不了他們,我納悶,我難奈,我投降,我噤聲了。

於是,幾年前我首次踏足維園,拿起白蠟燭與萬千同路人一起哀悼默禱。紅紅燭光,照亮一夜長空。誰還在乎那些不理性的理性辯論。反正廿年來的激情激憤,早就沈澱成理性的堅持。我終於明白,何謂無聲勝有聲。我在乎,故我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