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10月30日星期五

《肺腑之言》

SARS,對香港人來說,似乎已很遙遠。

沒多少人會再用1:99消毒藥水清潔家居,感冒未必戴口罩,街頭一貫人頭湧湧。

當日的重災區淘大花園,今日依舊喧鬧。然去年某夜,我在這屋宛酒家的觥籌交錯中,聽過一眾過來人自白浩劫中的心路歷程。

黃女士二千年從大陸來港,03年一家四口染了SARS。正值壯年的丈夫不到幾天便離世,剩下她和6歲的大女兒、十個月大的小女兒與死神搏鬥。出院時,小女兒己歲半,連媽媽都不認得。至今,經濟上、感情上,她依舊孤立無援,會面中,她不停問我:「為何是我?」

梁文天一家四口,SARS時住進同一醫院,位置卻天各一方。爸爸在男隔離病房,媽媽在女隔離病房,大女兒在兒童病房,小兒子則在確診沒有感染後被送到社區中心托管。同住的陌生小朋友,天天嚇唬他:「你阿媽早就死咗!」幾個月後雖已一家團聚,兒子卻至今仍在看心理醫生。

當時進入深切治療部的,九死一生。朱少廉卻只住了一星期,便奇蹟地活過來。從鬼門關返回普通病房那天,所有醫護人員歡呼,問他要睡哪兒,他指着原來的床斬釘截鐵說:「從哪裡走,就回到哪裡!」

還有病情最輕但手尾最長的Lisa。她受骨枯之害,要定期就六種病覆診,但仍為一眾過來人組織互助會。她說:「我們是『沙士友』,不是『病友』。」

六年了,對他們來說,SARS不是「過去式」,永遠是「現在進行式」。當日接收了無數SARS病人的聯合醫院,剛出版了《肺腑之言》,紀錄各種胸肺疾病的資訊,同時為他們的經歷立下存照。我有幸參與採訪及撰寫這些故事,席間看到的,不是災害的可怕,而是人在當中的成長,但願與所有人分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