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羅蘭

小時候，表姐說，她喜歡聖羅蘭的時裝。

幾歲的我孤陋寡聞，羅蘭的時裝？羅蘭都識設計時裝？表姐說，不是羅蘭，是聖羅蘭，聖羅蘭是個品牌。然後我心想，會不會有一天，聖羅蘭真的就找羅蘭姐賣廣告。而這廣告，只能在香港賣，因為外國人玩不到這個字gag。

小孩子都想得出，聖羅蘭的宣傳部更可能早已想過。但有種東西，叫火喉。火喉要用年紀去盛載，經歷去蘊釀，歲月去沉澱。而只有人生走到某個位，才看得出某些層次。

八十高齡，演過最岩慚核突的裘千尺、嚇壞細路的龍婆，還有無數的神婆、問米婆、盲婆、妓女、垃圾婆等角色，但同一時間，她也可以入屋得跟修哥在超市格價，大時大節提醒「老友記」記得打流感針。哪一條政府片會起用一個奸角去做親善推廣？我想不出。倒是某些力推政府政策的高官，樣子總是奸奸地。

奸角，要有修為，才可以奸得那麼討好。記憶中羅蘭姐每次接受訪問，都是敦厚而親切的。咪起嘴，側着頭笑，細細聲講過你知的那種感覺。所以，觀眾分得好清楚，哪一個是角色，哪一個是真人。她不用靠真人的氣質，去「食」某個角色。她靠的，是人生歷煉賦予的演技。

好的演員，能洞察人生。關於羅蘭姐，我最記得的，是她拿到金像獎最佳女主角的時候說：「但得夕陽無限好，何須惆悵近黃昏」。當年她六十五歲，豁達，優雅。卻又及不上今天八十歲的她，為聖羅蘭拍的宣傳照，在網上被瘋傳，眉宇間有份說不出的瀟灑與自在。同一系列有型有格有個性的莫文蔚、何韻詩，統統給比下去。講到尾，一個人最大的吸引力，不是年輕貌美，不是冰肌雪膚，而是年月提煉出來的自信與風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