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爸爸的電子琴覓得歸宿後,輪到老媽的衣車。
老媽的衣車,做女時買的,比我還老。上一輩總覺得,自己能做衫,何必買,能省即省。卻沒想過,當年一枱「勝家」,讓十幾歲便出身擔起頭家的她,分期付款了半輩子。但也因此,家人身上穿的,家裡用的,都出自她手。
被袋、枕套、窗簾等,不在話下。最厲害的,是給小姨親手縫婚紗!而我親眼所見,記憶猶新的,則是老媽給我做校服和給爸爸裁西裝的剪影。大木枱上,擺好架撐畫紙樣,架着平日不戴的淺度數近視鏡,一絲不苟,壓場到不得了。
半點都沒遺傳到任何手藝的我,對於媽媽衣車裡的世界,只覺可望不可即。能把腦裡想的,手裡做的,身上穿的,連成一線,多麼美好。
然而,手藝都敵不過歲月。眼矇手震,年事漸高,老媽已廿年沒踫衣車了。由當初堅持讓衣車伴她一輩子,誰也不送,死也不丟。到近年口風軟化,一直想找有心人。一腔熱血,只贈予識貨的。
我周圍打聽,感興趣的人,不是沒有,但聽聞是跟歷史博物館內一模一樣的古董款式,耍手擰頭。蝸居只放得下熨斗大小的衣車。巨無霸?謝了。
等呀等,終於,皇天不負有心人。正當我打鑼找人,有人打鑼找衣車。朋友的朋友,徵求衣車,講明要古董不要新款。我拍張照發過去,她興奮尖叫:「嘩,寶呀!」
原來,她得了資助,要在舊區開發藝術社區,項目之一是教導有特殊學習需要的孩子做衫。找古董,是因為想借製衣,去講香港歷史老故事。就這像,我們交收了一部衣車,交了對方這個新朋友。打埋算盤都是同行,都是一場緣份。
她來拿衣車那天,對老媽說:「伯母,以後孩子開工做衫,歡迎你來探班指教。」一向嚴肅的老媽,腼腆一笑,送別了她的寶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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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點感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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