化悲憤為力量

我還記得劉進圖老師的課。

劉老師教書，總是陰聲細氣的，不霸頭位幾乎完全聽不到。他很嚴肅，沒甚麼笑容，總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思考樣子。學生發問，他皺着眉側起耳來聽，思考幾秒，然後謹慎精準地吐出答案。新聞系的老師，形象都比較親民、豪爽。但他不一樣，他比較像書生，憂國憂民那種，文弱那種。

他教「傳媒法」，每一課都要看好多案例。我們無耐性字斟句酌，叫苦連天。他說，無心機看，就不要當記者。到你幾經辛苦抽絲剝繭讀得滾瓜爛熟，幾乎追得上法律系的學生，他又說，「讀『傳媒法』，不是要學當律師，而是要學識，做記者如何避免『O賴嘢』，要懂得保護自己。」（對，「O賴嘢」，已經是出自他口，我所聽過最通俗的字眼。）

保護自己。那是整個課程裡，我最記得的。當年，正值回歸。今天，在學弟學妹的聲援聲明中，又看到劉老師被引述的這一句：「正因新聞界如此，你們才更要學習法律、學習保護自己。」「如此」，是指連串滅聲行動，包括他本人被明報撤換的事件。

十多年來，他都在教我們保護自己。而今天，老師卻不能自保。香港竟有白色恐怖，以前講都無人信，刻下卻是血淋淋的事實。上周日遊行，同行之間還在說，香港已經衰到貼地。但至少，點搞都是搞你份工，而不會搞你條命。言猶在耳......

我想不出任何原因，今天不走出來，搞不好以後的周日都要預留來遊行。你以為新聞自由好抽象，下一步就是學術自由、宗教自由、人身自由……手起刀落，快到你唔信。你以為識時務就能自保？劉進圖接受調職還不是捱了六刀？要自保，就要抗爭。祝福劉老師。也拜託香港人，自求多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