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約在城大,Y一開口,殺我一個措手不及:「老師,阿爸問,你要不要裝冷氣?」
Y是我第一屆的通識學生。還記得六年前,我們在鴨脷洲大街小試牛刀,找了一個很小的舖位開始招生。方法,很原始,就是親身派傳單,拉路人進來聽講座。小街有小街的人情味,不會令你食白果,多少答應賞面來聽一會。
豈料講座那天,第一個出現的,卻不是街坊,而是特意前來的一位媽媽。她蓄一頭短髮,笑容很爽,說話也很爽快。後來,開班了,一位同樣蓄短髮,爽爽朗朗的女孩來上課,她就是Y。
Y在班中,一直有種特別的氣質。她沒有時下女生的做作,懂就說懂,不懂就說不懂,不怕發問,笑容很天真。她跟每個同學都合得來,卻又不失個性。我常笑說,你長大了,去當差做madam,一定型到死。
然後某年起,她每次來上課,背包都插著一雙鼓棍。接著的暑假,她沒來參加我們的外展活動,只來電留了個爽快的口訊:「老師,我今年忙夾band,不能來玩了,遲些回中心給大家探班。」
那天一別,現在才在大學校園再踫面。今天的Y,走了同樣有型的路──建築工程。她說,阿爸話我不夠型,他一直想我去夾band,做自己最愛的事。我說,令尊恐怕言若有憾,心實喜之,不知多高興女兒繼承他衣鉢,為上一代的紅褲子經驗,添些理論基楚。
還有夾band嗎?我問。她點頭。有,不過不打鼓了,轉玩低音結他。每周一度,借音樂海闊天空。我忽然明白,她那獨特的個性,是怎樣來的。有放手的家長,自有勇敢做自己的孩子。話時話,老師我真的想換冷氣,等得到你畢業那天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