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人說,同學們反對悼念六四,是因為年代不同,欠缺親身經歷。
以前唸中史,你可以想像有人為了「安史之亂」茶飯不思,睡不安寧嗎?我們對「安史之亂」無感覺,正如新一代對六四無感覺。今時今日,時間像被科技壓縮進超濃縮的小瓶裡,廿七年前,對九十後來說,比永遠更久遠。
是這樣嗎?我不信。因為,如果這個想法成立的話,我們就不會在好幾年前的燭光晚會中,看見無數穿着校服的學生來參加。他們一樣沒有經歷過六四,為甚麼這麼神心擠進來,熱辣辣坐足一晚?
今天同學呼籲停止悼念的背後,聽清楚,其實有着某種強烈情緒。他們說,支聯會壟斷六四,強迫參加,強迫薪火相傳,把參加六四變成一種宗教(只差未說成是邪教),甚至稱為「支聯霸權」。他們說,香港人沒有責任悼念。「責任」二字,其實是衝着「霸權」而來的。他們有強烈「被壓迫」、「被強加責任」的感覺,於是老羞成怒,怒吼杯葛。
有趣的是,其實,誰又迫得了誰呢?不參加,犯法了麼?而六四晚會的威力,正正在於其自願性。民心向背,留下一片燭光海作證。沒有人,包括支聯會,有能力迫人去接棒。
然而那種自覺被迫,再十級反彈,繼而跟世界割席的心態,很熟悉。它不只存在於年輕人之間,或六四議題上。回歸近廿年,全城人都緊張兮兮,無論發生甚麼事,大家都用「諗多左」和「起晒扛」的態度去回應。這種氣氛,我不知道是如何煉成的,只知它正在一步步蠹蝕那個既相信交易與妥協,也能夠明辯是非黑白的香港。
悼念,不是責任,而是感召。不忍年輕的生命無辜枉死,守護得來不易的抗爭空間,那怕路遙遙無止境,燭光在,人在。今晚,維園見。
1 則留言:
因為有了「雨傘革命」和「魚蛋革命」, 香港人有了自己的悲情神話 , 主體意識 , 不再需要依附在遙遠的「六四」之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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