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2月5日星期日

最大恐懼就是恐懼本身


最大的恐懼,就是恐懼本身。做手術,不是一個處理身體的過程,而是自我了解的殘酷體驗。

一直自認,無甚優點,唯一一個,就是心理質素極高。記得多年前,一次大型家庭聚會中,老長輩忽然跣腳撞穿頭,剎那間大廳沾滿一地鮮血。全世界恐慌尖叫之際,我已致電報了警,交待了細節,大家回過神來,救護車已到門口。

十年前,不眠不休為傑哥助選期間,家人忽然得了重病。我用幾分鐘消化了消息,就在餘下的競選期內,用十級冷靜的心情與效率,把公與私的重要事項一一完成。

考試、比賽、面試、求職如是。我不比人聰明,也不比人勤力,但勝在情緒穩定。大難臨頭照樣出街玩,深信不把考驗當回事,考驗自不給你添麻煩。「淡定有錢剩」——一直是我的座右銘。

但是,但是——當得悉要做手術,自己像變了另一個人!整整兩星期,不出街,不見人,不去玩。腦海內環迴播放電視上看過的手術片段:大光燈射下來,醫生手起刀落,「唰」一聲,鮮血噴在白布上,然而手術床被推出來,樸克臉的醫生告訴家屬,抱歉我們已經盡了力……

為了分散注意力,迫自己入場看電影。豈料,就連看見麥廸文在銀幕上殺怪獸,怪獸流血慘叫,都想起自己要做手術,心一揪,全身冒汗,心緒不靈,戲看了白看。後來預備入院,陸續收拾行李,拿起日用品時,手在抖……

為甚麼?為甚麼我會怕成這樣子?我明明是個甚麼都夠膽死的人。《The Power of Now》的作者Eckhart Tolle說,恐懼是幻想力的錯誤應用(fear is the wrong use of imagination),這一刻的我,卻把錯誤的幻想力,發揮得淋漓盡致。

這個我,很陌生。而這種陌生感,比手術本身,更可怕。(手術記/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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