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3月29日星期四

趁後生,搵第個


誠哥告誡年輕人,如果女朋友要你有樓才結婚,乾脆勸她:「趁後生,搵第個。」

如果那女生是全港唯一渴望上樓的女生,男生又是全港唯一無樓揸手的男生,誠哥的方法,或許奏效。現實卻是,大部分適婚年齡男女,都是無殻蝸牛。搵第個?邊度搵?!

誠哥說得對,未畢業就妄想置業,不正常。那麼,今天的香港人,讀完三個學位也未儲夠首期,有生之年都不能上樓,又是否反常?

單身友儕閒來談人生,常慨嘆,講到尾,結婚否,不重要。生活支援和社交圈子,卻必不可少。與其屈居於比車位還小的單位,一個人、四面牆,等老等死,不如入住單身人士宿舍。

然而這些福利,又輪不到你。外國新興的共住(co-living)模式,其實好吸引。廚房、客廳、花園及公共空間一律共享,仿若回到求學的日子。返老還童,好青春。

無錯,共住有辣有唔辣,但至少有照應。有咩冬瓜豆腐,肯定有人報警,不用變腐屍。畢生勤奮工作,沒有害人,哪一天兩腳一伸,發臭了才通天?sorry,我deserve好一點的下場。

當然,誠哥會說,共住計劃,早就有了。「富貴長者屋」,不正為此度身訂造?

何不食肉糜?能入住「富貴長者屋」的,早就有能力置業了。餘下高不成低不就的多數人,又何去何從?作為地產界奇葩,誠哥,不,小超人,趁接班,係時候諗諗佢。

2018年3月26日星期一

細路論誠哥


誠哥退休。生平回顧、金句摘錄、功過評論鋪天蓋地。

既是個人物,合該有爭議性。記得小時候,大人掛在口邊:「李嘉誠都是穿膠花開始的。」當年,誠哥是獅子山下的神話,香港人的偶像。

到了入大學,誠哥變了「個案」,一舉一動都要被研究。Tom.com、科網股,由熱潮到爆破,是工管同學仔的指定習作。永不爆破的當然是誠哥的身家。

然後我輩人到中年,誠哥變了人民公敵,尤其無樓的一群。

年紀不小的香港人,對誠哥有很多情緒。但對細路仔來說,他頂多真的只像個歷史人物,即是「個名好熟,但唔知關我咩事既人一個」。

由零開始找資料。「噢,他有兩個仔!」「嘩,香港首富!」「原來他是超市大老闆!」

無知無感無偏見,反而中肯。搞了半天,同學仔得出結論:以前,我們喜歡的不是他,是他的時代,穿膠花也可致富的時代。今天,我們討厭的也不是他,而是這個貧富公義蕩然無存的世界。

同學仔說,其實,誠哥,好普通,不就是人一個!人性就是,向上爬,上了位,就壟斷市場,玩晒。豈能期望商人有良心?賺到盡是從商的原則,何錯之有?反而應該問,有無方法或制度,可以杜絕無商不奸。撥亂反正,是誰的責任?

我不同意同學仔的觀點,卻無法推翻其邏輯。或許,下一節課,是時候研究一下,公平競爭法。

2018年3月23日星期五

新世代Freelancer(下)


上回提要,新世代大學生,一畢業就當freelancer,非因freelancer愈來愈好做,而是全職長工愈來愈難做。

我們常說,僱主無良,為減成本,全職變外判,省回燈油火蠟租金福利。Freelancer無保障,好慘。但其實,換個角度看,當一個團隊大部分是freelancer,剩下唯一的那個全職,才是最最最慘。

「追人交貨、被追交貨」——基本上已總結了全職的生活。Freelancer各自為政,全職周旋其中,甩掉一環,滿盤皆落索。Freelancer放鴿子,老闆怪責誰?當然是全職。非戰之罪,陰功豬。

Freelancer只專注幹擅長的,時薪相對高、賺錢快、責任小。全職嘛,專才通才庶務打雜都是你,事無大小都要執手尾。

Freelancer是外人,全職是家臣,老闆又總是對外人好過對家臣。而新一代最介意的,正是睇人面色。

有時,公司做不來的,才要外削。所以Freelancer是臨危受命的救世主,長工卻是老闆眼中無鬼用的出氣袋。事成,光環是freelancer的。事敗,責任是全職的。

所以,所謂新一代不愛打長工,我們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。甚麼是長,甚麼是短,很弔詭。全職工作,年輕人留不到三個月;同一件事,轉為freelance性質,卻可以幹上3年。奇怪不奇怪?

當然,令人趨之若鶩的長工,還是有的。通常都是人工高、前途好、爭崩頭的城中荀工,但這些機會不屬於大部分人。其他雞肋聘書嘛,算把啦。無咩事我都係返出去趕埋份freelance先。

2018年3月20日星期二

新世代Freelancer(上)


近年,認識很多人,大學一畢業,已是一個freelancer。

Freelancer愈來愈多,不出奇。奇就奇在,年紀愈來愈小。以前,我們總相信,新鮮人,踏足社會,至少打過幾年全職工,才有人脈與條件,自立門戶接工作。

如今,這個道理,或許仍然無變。唯一改變了的,是整個過程提早了好幾年發生。四年大學,一年一份兼職,另加每年的暑期實習,畢業那刻,已經打過八份工。每位舊老闆輪流給你一些零散工作,也夠忙到甩碌。

你以為打散工是次選?是為勢所迫?事實卻是,最醒目的一群,才有能力當個大長散。他們一早贏在起跑線,甫入大學已經囊括未來所有工作機會。

他們會想,正常畢業生,打份長工,每月賺多少?$10,000左右。當freelancer,賺多少?$10,000是底線,實情可能三、四倍不止。

打長工,開OT無補水。Freelancer出時薪,至少公道。若是件工,也不錯。埋頭苦幹摩打手,只要有一技之長,就是你揀工而不是工揀你。

在醒目的新生代眼中,freelancer是「able to go but happy to stay」的遊牧民族。打長工的,卻是「unhappy to stay yet unable to go」的苦命家嫂。自由與自尊,素來無價。

當我們怪責年輕人不安於室或無黎搭圾的時候,或許應該嘗試代入他們的眼光看世界。不是freelancer愈來愈好做,而是長工愈來愈難捱。識諗的,都會諗,人生苦短,世界很大,機會太多,何苦上賊船。

2018年3月17日星期六

基層不愛民主?


人說,民主派九西敗陣,因為基層市民不介意DQ,只在乎能否開飯。我覺得,這是對基層的侮辱。

基層當中有很多新移民,他們千方百計來香港,就是為了逃離大陸的管治。基層當中有不少經歷文革的長者,對共產黨恨之入骨。基層當中不乏搵朝不得晚的香港人,明白貧富縣殊絕非偶然,而是利益輸送的腐敗政策使然。

如果這些人只愛蛇齋餅糉,解釋不了某些勞工階層怎麼一直支持職工盟而不是工聯會。反建制、反打壓、反滅聲,在基層當中一定有位置。問題只是,甚麼位置?

民主,就像環保,也像世界和平。普世價值無人反對,但這些價值只是良好的基礎,卻不是最後關頭的「deal breaker」。

想像一下,票王朱凱廸,本身也是個環保鬥士,但若當初他打的是「環保」旗幟,而不是「官商鄉黑」,得票會否一樣?

民主派深信,民主與民生並不對立。但選舉的過程中,會否無意中形成錯誤印象,兩者只能擇其一?對手又會否借故曲解抹黑,而選民又竟然相信?

基層要的,不是取捨,而是兼備。民主與民生,你兩者皆有,自然勝過旁邊只能開飯的一個。方法,不一定是所謂的「地區工作」。事關你知我知,無大水喉,就無工作。但至少,要跟基層啱key啱feel啱嘴形。痛定思痛,繞以大義無錯,形式卻是關鍵。如何修正,值得深思。

2018年3月14日星期三

DQ這張牌


311補選後,民主派原有的四席,只剩兩席。輸了,要認。但對於坊間太多所謂分析,實在不敢苟同。

首先,有人說,民主派失掉兩席,是自己的問題,與人無尤。如果這是一個普通選舉,我同意。但是,這是因為DQ而衍生的補選。政府強姦民意,原罪在它,不在民主派,搞清楚。你在街上遭打劫,無力搶回錢包,不是賊仔錯,是你錯?有無搞錯?

其次,選舉結果一出,民建聯前主席譚耀宗說,「證明民主派反DQ這張牌,唔work」。事實,當真如此?

世上有「對照實驗」(control experiment)。在一個實驗中,一些因素被改變,其他維持不變,得出的結果會反映該些特定因素的成效。

今次補選,哪些因素改變了?一、宣傳期長變短。港島區更因為周庭被「DQ上再DQ」,區諾軒埋門一腳才報名。二、熱處理變冷處理。三、民主派的參選人,對比陣營內某些政治明星,知名度不算高。

唯一不變的,是甚麼?候選人對民主理念的堅持(即「反DQ」)。結果,靠着這個唯一的因素,近四成投票率當中,逾半市民選擇了民主派。

這個推論,高度脗合現實中的觀察。311那天,筆者不少朋友,遺憾地,都無投票。唯一會投的,不為甚麼,只為反DQ。

所以,真正的問題,不是「DQ牌」不奏效,而是除了極奏效的「DQ牌」之外,為甚麼咱們已經無牌可打?

2018年3月11日星期日

今天票站見

從前,投票只有一個理由:支持某候選人。今天,多了很多數不盡的理由。

一、反對DQ

「就算我不同意你的講法,我也誓死保護你說話的權利。」假設被DQ的是建制派議員,我們的憤怒也是同等的。踐踏逾百萬市民的民意,人神共憤。對不合理的事情沉默,就是默認了它的合理性。出來投票,因為我們從不認同DQ。我們要把被DQ者的接班人,再一次送進議會。

二、反對冷處理

議會選舉,是每個地方的大事,素來在香港,也備受重視。如今,免費電視台不舉辦選舉論壇,各大學術及傳媒機構不做民意調查,政府亦沒有循例製作呼籲投票的宣傳片。想點?集體失憶,不講就不存在?投票率低,對誰最有利?投票不是趁墟行年宵。因為無氣氛所以不投票?事實卻是人人都出來投票才會有氣氛。

三、保住關鍵1/3

又係呢句?悶唔悶d?然而,事實不因有趣抑或沉悶而改變。不信陰謀論,也要信數學。上次選舉,泛民的支持者,盡地一鋪背城借一,在70個議席當中,爭取到29席。如今,DQ了梁、游、姚、羅、劉和長毛之後,剩下23席。「70÷3」是多少?23.3333333333……即是剛剛好失掉了1/3,有無咁橋?

是可忍,孰不可忍。政府強姦民意,這口氣,啃不下。講多無謂,票站見。

2018年3月8日星期四

00後的政治世代



每逢選舉,總趁機跟學生談談香港。有種不安,教我揮之不去。

我們常說,人心未回歸,不然哪有反23條、反國教、反水貨客甚至雨傘運動?

但在前線接觸孩子,卻令我深深感受到,邁向2047的這條不歸路,未走到一半,我們已徹底失掉了下一代。

為甚麼80後會講,反對清拆皇后碼頭,保育集體回憶?因為他們見證過回歸前的風光。殖民地餘孽是也。

為甚麼90後會講,自己香港自己救?因為他們經歷了雨傘運動的洗禮,深切體會極權倒行逆施,唯有相信本土主義。

為甚麼60後會對共產黨又恨又怕?因為他們的黃金十年,遇上了八九六四。

那麼,00後,又如何?對殖民地年代固然無認知無感情無留戀,對回歸後香港人如何被打壓被滅聲,一樣無感覺。因為儘管兵荒馬亂,他們只有十歲上下。小學生,對權威有種本能的服從與信任。

記得雨傘運動那年,我問學生對時局的看法。高中生大多熱血沸騰。高小或初中生,卻十足阿爺口脗:「爭取民主也不應佔領馬路,阻礙返工返學。」我心想:你有那麼喜歡返學麼?

等他們長大了,有了批判思考,再遇上大是大非,自有覺醒,就像上幾代一樣,不是嗎?

不。因為屆時阿爺的「去香港化」換血工程早已大功告成,再無必要挑起爭端。00後在再次歌舞昇平的香港做個堅離地的中產,噢,不也挺幸福嗎。

2018年3月5日星期一

財爺的「考試放題」


食飯,有「放題」。考試,又有沒有「放題」? 

自助餐,付了錢,會搏命食。DSE,唔駛錢,會不會搏命考?「All you can eat」很著數,「All you can考」是著數,還是投訴?

萬千莘莘學子,沒有因為這個「德政」而太興奮。唔駛錢考,不是喜訊;唔駛考,才是。實情卻是,駛唔駛錢,DSE都要考,是禍擋不過。

最興奮的,是我等早已跟考試緣盡的成年人。網絡抽水洗版,不知幾過癮。有得考唔好嘥。不備戰,「裸考」一下,無蝕底。DSE,你今日報左未?

但老老實實,有多少人會因為免費而去考一個試?又有多少人真的負擔不起?印象中未聽過有人無錢考DSE,考完DSE無錢升學的卻大有人在。

如果真的要扶貧濟世,不如幫助那些上不了大學,又不知幸或不幸考上了副學士,孭了一身學費債,畢業又好大機會失業的年輕人?

回心一想,考試免費,跟派$6000,大同小異。派了白派,勝在人人有份永不落空。老人家有醫療労,學生哥就有考試劵,虧你想得出。

然而但凡古靈精怪的新猶,皆有共通點:一次性、無手尾跟。就像年尾公司忽然有錢剩,不花白不花,買些可有可無的東西開心下。

但當忽然變成常態,庫房水浸經年,年年只有放煙花式的小甜頭,那麼早已無關審慎理財,而是無。承。擔。搞不好,明年學生哥繼免費考試,還有免費飯盒。

2018年3月2日星期五

鏗鏘40 (下)


不經不覺,《鏗鏘集》啓播40年,長壽過《歡樂今宵》。

記得小時候,看見畫頭那顆閃亮的鐵珠,撞向「鏗鏘集」三個字上,發出「登」一聲,只覺無比悅耳。人仔細細卻不理解,那就是鏗鏘的感覺,當然更加不明白,用鏗鏘來比喻一個新聞節目,是啥意思。

長大後,認識了一些鏗鏘的行家,也曾受訪,親身感受它如何慢工出細貨。用時間心機熬出來的新聞,擲地有聲,即是鏗鏘。

當我們相信,認真你就輸,鏗鏘可以認真到哪個地步?追蹤式訪問、個案研究、年代對比等等,不在話下。但要不是一連40集的「鏗鏘40」回顧,觀眾大概記不起,當年它為了探討市民對色情電影的接受尺度,曾經包起一間戲院,播放不同片段,在主持人的指引下,做即場問卷調查!

要報道,先調查,是老生常談。但調查去得多盡,製作高下立見。人力物力成本,要考慮,但不是排第一。做新聞,新聞的質素,才是不能妥協的底線,也是終極的追求。

這些手法,在今天「即秒仙」的新聞世界看來,簡直匪夷所思。當受眾只花十秒去看一段新聞,誰會經年累月去提煉製作?當市場的計算往往只追人數,而不求深度,嘔心瀝血又有甚麼着數?這些問題,觀眾如我,想不通,只能用行動投票,把時間花在會為我花時間製作的節目上。祝鏗鏘長命百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