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11月28日星期四

同路人的氣場


區議會選舉結果出爐,是香港人五個月來最開心的一天!

建制派兵敗如山倒,幾百萬香港人狠狠地給政府扇了幾巴掌。別再把我們當暴徒,有得投票有得揀,誰會上街食子彈?

好奇怪,這陣子,走在街上,大家明明互不相識,光感受那鼓氣場,你就知道,對方是否同路人。

車廂內,一堆人在低頭看手機,不用偷看對方屏幕,都好像有個雷達,知道對方在看哪個傳媒。

食肆裡,忽然有班人,行埋來坐低,你就feel到,對方是敵是友。未幾,對方開口高談闊論,關鍵字一出口,bingo!

忽然間,大家都好像受了間諜訓練般,第六感準得驚人。神驚兮兮,卻又偶有驚喜。同路人,原來真的有樣睇,而且比想像中都更多,多得可以送建制派一程!

而這一天,區選贏到開巷的這一天,同路人的樣子,是這樣的:好鬼睏,但眼有異彩; 好鬼累,但行步路都輕鬆咗;好鬼殘,但臉上散發着劫後餘生的光輝。

同路人走在路上,眼神一踫,一齊由心笑出來,好詭異。話時話,除了去旅行,我們有幾何像個傻婆般,在街上跟陌生人點頭微笑?!

雖則有云:「Don’t win the battle, win the war。」但是,每一場戰役的小勝,都是一枝強心針。適時慶祝每個小勝利,才夠能量走到終極勝利。

是的,長路漫漫。但今日,講多無謂,開心一陣,慶祝一下,吐口悶氣,無處不在的同路人,一齊飲杯!

2019年11月25日星期一


執筆是區議會選舉前夕,見報之時結果該已塵埃落定。

之前一直有傳選舉或被腰嶄。在這裡打個賭,我猜,區選將會無事無幹,圓滿完成。

為甚麼?出得來行,預左要還。早還,好過遲還。愈遲還,債愈深。有些事情,過了某個時機,再做甚麼都是枉然。特首那遲來的「撤回」,正是前車可鑑。

何時還?區選雖重要,又遠不及立法會重要。這一仗,咬咬牙,捱一刀,找了數,當扯平,好不好?選民很善忘,債既已還,甜頭仍在,小恩小惠在眼前,身體很誠實,by-gones are by-gones。所以,向前看,只要建制派努力部署下屆立法會選舉,谷底反彈,又有何難。

如何還?方法,諷刺地,竟不是跟民主派對立。而是,跟現屆政府割席。有沒有發現,今屆區選,民主派的「醜聞」出奇地少?當對家累積了五個月的道德光環,你再造謠誣衊甚麼,人家都是刀槍不入了。

時勢使然,無法硬撼神一般的對手,唯有遠離豬一般的隊友。有沒有發現,建制派近月已沒有公開撐政府?暗啞底割席,劃清界線,特首是特首,國家是國家。CEO無能,不等於整個集團有問題。待區選一過,林鄭下台,新政府派糖,成立有名無實的「獨立調查」,集團就鹹魚翻生了。

我覺得,「找數論」的最大隱憂,反而是——誰說建制派今次必慘敗?過去數月,黃藍之爭,其實遇強愈強。建制派雖無贏面,卻也不一定輸九條街。見報這刻,結果已有分曉。但願我猜錯。

2019年11月22日星期五

曾鈺成特質


當曾鈺成帶同左中右陣營的人,夜闖理大,營救中學生,我彷彿看見了未來特區政府的管治班子。

這裡不是說,曾鈺成就是下屆特首(雖也不無可能),當然張達明也不會是律政司司長(發夢無咁早),或者羅永聰就是特首辦主任(不會吧)。

但是,方向大概就是這樣了。很闊的光譜,砌出一個組合,表面上甚麼人都有,大眾才會收貨。實際上互相制衡之下,最後關頭還是特首(以及垂簾聽政的老佛爺)話事。

下任特首未必是曾鈺成,但必須是個擁有「曾鈺成特質」的人。即是,既要聰明,亦要聽話。CY聰明,但不聽話。林鄭聽話,但蠢到加零一。

曾鈺成聰明,也聽話。當年CY堅持硬撼唐唐,曾鈺成便捱義氣,黨叫他吹風參選就吹風參選,叫他澄清謠言就澄清謠言。呼則來,揮則去。你辦事,我放心。從不say no,分寸也好,就是黨性。

曾鈺成接受法國記者訪問爆大鑊,看他不經意為民建聯說項,就知道在國家眼中,林鄭可以下台,民建聯卻不能倒。因為前者只是個CEO,隨時可換人。後者卻是一個集團,集團倒了,江山就沒有了。

要保住江山,有甚麼方法?營救團隊那晚跟警察的協議,可堪玩味:「安全離開,但保留拉你的權利」。

同樣邏輯應用於整個香港,即是­­——醒醒定定,壞日子可叫停,好日子卻不用旨意過。五個月下來,咱們已隱隱看到,他朝香港,將會如何「回復平靜」吧。

2019年11月19日星期二


一夜無眠,目睹理大淪陷,痛心疾首。

早前玄學家們異口同聲,11月8日起會有重大轉變,一切重新洗牌。但怎麼洗,語焉不詳。如今事情像剝洋蔥般揭開,大家淚流不止,愈痛愈懂了。

一件事,盡了,才會轉。盡,就是無底線。盡,就是take it to the extreme。各走極端至烽火焚城,人心傷透,哀鴻遍野,那就算不想停,也得停,然後轉。

盡,是怎樣的?就是持槍蒙面警不但殺人不眨眼,還大聲高呼:「我要六四重演!」阿Sir,搞不好,當差前,你或許都去過燭光晚會?

盡,是連曾鈺成都倒戈爆大鑊,CY是港獨之父林鄭乃爦炒之母,所有溫和方式都行不通,因為有人只信hardliner。重點不是講甚麼,而是由他來講,在這時候講。

盡,是示威者製造氣油彈的技術,已經爐火純青。歇斯底里,因為對着汶滅人性的怪獸,不想死就得先把對方打死。

嗚呼,哀哉!沒有任何事可以凌駕生命的價值。如果因為所謂「革命」就要別人流血;如果因為所謂「執法」就要濫殺無辜,那是天理不容。沒有了對生命的珍惜與憐憫,所有制度、法律、發展等等都是枉然。這是一條不能退的底線。

沒有一個人,看見無差別的暴力,會不感痛心和憤怒。而當擁有公權力的一方,任何暴行都沒有後果,就更教人憤怒到頂。

刻下回想,玄學家強調的11月8日,正是周同學逝世之日,形勢也由當刻起急轉直下 。師傅們也說,一個月內,香港會過渡至新局面。不敢不信邪,但願事情剎掣於未「盡」之時。

2019年11月16日星期六

告別時是我心的家鄉


哀我中大。哀我中大。哀我中大。

中大人所共同擁有的,不是一個學位,一張證書,一份靚仔 CV,而是一種文化,一種價值,一種人文關懷。

健吾說,中大人就是「有點on9」。我會說,每個中大人,心底都有個無可救藥的理想主義者。

當別的大學生在談如何賺第一桶金,中大人關心的是如何兼善天下。當別人討論如何考試,中大人會討論為何讀書。當別校炫耀畢業生出路,中大卻是「狀元塚」­­——以頂尖成績入學,畢業卻拿最低的人工,只為做點金錢不能衡量的好事。

中大人的思想與心志,宏大得可以跨越任何tangible的東西。把我們緊緊連結在一起的,就是這種情操。我們的敵人最害怕的,也正是這種堅定心志的承傳。

哪怕手空空無一物,也要止於至善。當年新亞和崇基的前輩,為了逃避共產黨,南下香港辦學。看,上天不是老早就寫好劇本了嗎?流亡,是中大人的天職。重建,是中大人的使命。

在中大,我們受用一生的,不是「這校園這班房這走廊這禮堂」,而是「告別時是我心的家鄉」。實物很易被摧毀,真的到了關鍵時刻其實死不足惜。心靈家鄉卻可以世世代代永續發展下去。

中大在,人在。中大亡,人亡。然而共存亡的,不必是外在的硬件,而是那份不朽的精神,不管到了哪裡,春風吹又生。

擎天的黑煙,橋下的火海,是切膚之痛,也是提醒,be water,不只是行動,更重要是精神。艱苦我奮進,困乏我多情。願中大人一起在校殤中共勉。

2019年11月13日星期三

阿Sir何苦攬炒


警暴無底線,人命值幾錢?

大學生返大學是非法集結;教會不開門是窩藏罪犯;麥當勞落了閘是阻差辦公。催淚彈放題人人有份永不落空。阿Sir做野唔駛你教,今日爆入屋苑聽日好快可以爆埋入屋,壓力太大OT太長所以可以隨時拔槍。

「大學生死了要開香檳慶祝」,「開三槍少得濟」,「多謝你地行出來俾我射喎」。擎槍發彈真係咁好玩?你當這是打機、打wargame還是打獵?

四點記者會話之你問乜,一律唔知道無見過無證據我已經答左無野再補充。最理直氣壯最有感情最有火那句是:「我們不會因為被起底而退縮!」嘩,型到爆。

但是,我信。我信阿Sir們真心相信自己所講的每一句話。

因為,一個長期被壓迫的人,不是故意不去分清「暴徒」、示威者抑或路人,而是根本再無能力去分清。

杯弓蛇影,草木皆兵;手無寸鐵都會憤而揮拳,有一把槍還不開槍?這是本能反應。是獸性。也是人性。

阿Sir們的確是受害者,問題是,可別搞錯對象。加害者,是那個政治問題暴力解決的政府。一個卸膊的老細,如何把下屬迫瘋?我們都懂,真的懂。

但是,對於習慣服從「this is an order」的人,要接受老細有錯,很難。要被老細利用,卻很容易。

飛鳥盡,良弓藏;狡兔死,走狗烹。老細想把你迫瘋,你更要冷靜。大開殺戒,難道最後能去中南海拿勳章?不被清算已執返身彩。

走每一步,想清楚自己究竟是持分者,抑或持分者的棋子。

2019年11月10日星期日

那條變色的裙子


最近老在想這件事。

數年前網上流傳一幀照片,當中有條間條連身裙。那條裙究竟是甚麼顏色的呢?

有人說,是黑藍相間。有人說,是金白相間。兩個說法的兩批人,都沒有視力問題。那也真的只是一張普通照片,沒經過任何改圖。為甚麼看起來卻有兩個這麼不一樣的版本?

兩批人都堅持自己是對的。事實上他們各自都沒有錯。當年有各種分析嘗試解釋這個現象,當中有這說法:

懂拍攝的人都知,開始錄影前,要找一個白色的地方,讓器材對焦紀錄一下,即所謂set好 white balance,才正式拍攝。

那個white balance,決定了對那機器來說,甚麼是白色。然後所有被攝入鏡的其他色調,就以那白色作為參照,按其差異比例,被自動調較成紅、黃、藍等不同顏色。

我們的眼睛和腦袋,就像一部攝影機。那照片測試顯示,童年時多在室外長大的人,會把裙子看成金白相間;在室內長大的,則看成黑藍相間。因為,原來陽光下的白色,跟室內燈光下的白色,是不一樣的。視覺差異,源於不一樣的「白色」設定。

然而,我們都不知道,自己的腦內有這個先入為主的設定,也不知道對方接收顏色的對照點並不一樣,所以都一口咬定,對面的人,就是錯!

執筆這天,22歲的他走了。走得這麼年輕。走得這麼不明不白。心很痛,很痛。

哀哉我城,你我的白色倘若永遠無法重疊,就只剩下一片浴血的殷紅。哪兒有隻無形之手,可以重新set一次white balance?

2019年11月7日星期四

藍「思」


是藍「思」,不是藍絲。

雞同鴨講了幾個月,我終於明白,要理解藍「思」,先不要心急爭論政治,要接納他們的做人邏輯。

藍「思」相對其他思想派系,比較嚮往穩定,例如穩定的生活和工作等。然而,穩定只是結果,更深層的原因,是甚麼?

姑且叫作「一勞永逸的思考設定」。即是,最好有些道理,肯定對,永遠都對,跟足一世,以後唔駛改也一生順利,就最好。

所以,這些人往往緊守一些美德,例如勤奮用功、孝順有禮、和諧守法等等,因為它們永遠都是對的,不是嗎?

太平盛世時,或許是。但當遇上紛擾時局,對錯就沒這麼簡單。例如和諧雖好但遇上制度暴力怎麼辦?又或者守法是應該的但若執法者知法犯法怎麼辦?

藍「思」其實很惶恐。因為他們沒有想過,呢世人還要第二次思考如何做人。自己信足一世的,原來不一定是真的,媽呀,我好亂。

太複雜,想不通,唯有彈回原點,守住自己能守的,然後為了令自己安心,就加上「總之」二字,例如「總之暴力就係錯!」這一句「總之」的真正意思是——拜託,總之你不要再問我好不好,我乾糖了。

非不為也,實不能也。無關良知,無關教育,關乎大腦有沒有個思考開關掣。藍「思」要明白,世上本無「永遠都對的道理」。跨越這個心理關口,難過移民火星。但聽說一個人遇上重大轉變時,就有機會打破思想設定。香港搞成咁,轉變也夠大了吧。一個好時代,豈能不樂觀。

2019年11月6日星期三

港式黑魔后2


電影《黑魔后2》明明是講人與大自然的關係,但看在香港人眼裡,難免諗多左。

對號入座由那個擺出一副慈母相卻心腸歹毒的女王開始,她的管治哲學是「induce fear in your objects and use it against your enemies」, 就連「objects」一詞也這麼不謀而合。

散怖謠言把對手標籤成邪惡的生物,在秘密 地牢經年研製報復武器,甚至不惜對枕邊人下毒手,只為制造一個理由讓人民敵慨同仇。

紅色生化武器,很難不令人聯想到催淚煙。軍隊阿頭因為愚忠,令自己和部下付上了沈重代價,也實在太像今天的警隊。

魔境裡的生物不是人,卻充滿人性。人類世界都是人,卻可以汶滅人性,用鐵珠子彈攻擊有血有肉的生命。

換個角度看,魔境其實也是仙境,蝴蝶飛舞、繁花似錦,綠草如茵。住在裡面的牠們,也互相稱呼為仙子(fairies)。

王后的深仇大恨從哪裡來?小時候自己的國家因魔境而亡國,自此鏟除敵人黑魔后就是人生唯一目標。然而,一念之間,如能放下仇恨,她早已是個被新王帝寵愛着的快樂王后了,不是嗎?

故事裡最感動那幕,是被轟成碎片的黑魔后,因為女兒的眼淚,化零為整重新展翅高飛。如果上一集令公主死裡重生的親吻代表愛,這一集公主的眼淚就代表憐憫。

只有憐憫,才能把撕裂的兩派人變回一個團結的整體。而主動去憐憫的,往往不是施暴者,而是受害者。這是受害者的宿命,也是受害者的力量。算我自作多情,總覺得這是電影給我的啟示。

2019年11月1日星期五

同流不合污


當差超過廿年的香港警察,接受《The Guardian》的訪問。

他感嘆同袍早已忘掉學堂裡所教的核心價值:法治、公義、中立、憐憫、人權。他指控警察根本無權懲罰示威者(deliver punishment)。他更相信警隊今天的走火入魔,是因為同袍自以為有權把憤怒無差別地發洩在市民身上。

幾個月來,良心警察「出櫃」,不是第一次。也有大義滅親的良心警嫂。然而隨着事件愈演愈烈,愈拖愈久,站出來的壓力就愈大。雖說是用化名受訪,但圈子這麼小,被發現還不容易?

人在江湖,能做的很少。卑微如提醒同袍適可而止,也會被視作背叛者:「你究竟幫哪邊?」最後,他的結論是——最少我能做到的,就是不跟他們作一樣的事。

「不跟他們作一樣的事。」這一句,擲地有聲。我們無法不同流,至少可以不合污,對不對?少一個不合污的人,香港就少一點警暴。有時,紛擾世事,也不過是一道簡單的數學題。

有所不為,可以見諸每一個崗位。南區民政事務專員忽然「因病休假」,沒有親手DQ黃之鋒。休假的真正原因,任君揣測,不爭的事實是,她沒有做不該做的事。如果每一個高官都如此,今天的政府想必很不一樣。

亂世當中,一個平凡人,每每不能單憑一己之力撥亂反正。未必可以做甚麼,但肯定可以不做甚麼,令事情不至於在自己手中腐爛下去。We can always do something by NOT doing something。香港人共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