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4月30日星期二

日本的悠長產假


在日本相約老朋友見面,恰巧她在放產假,不用趕返工,可以慢慢聊天聚舊。

我這才知道,日本人的產假,短則一年半載,長則達兩年!我聽得傻了耳,忍不住慨嘆,怎麼香港人才只有前四後六?!這下,輪到日本朋友傻了耳!

日本的悠長產假,說來有段故。我們都記得那些日劇裡的女主角,臉上漾着幸福笑容,深深鞠躬行禮,告別同事上司嫁人去的畫面吧?

從前的日本女生,嫁人之前便辭職,婚後疊埋心水在家湊仔持家做便當。全職主婦連工都不用返,哪來產假這回事?

如今,日本女性學歷高了,當上媽媽後仍全職工作的大有人在,寶寶怎麼辦?

唯有送去保育園。保育園有別於幼稚園,幼稚園只上兩、三小時,保育園上足一天,媽媽放工順道接寶寶回家。

在職媽媽人數急升,保育園供不應求。古時有孟母三遷;香港人為了校網而搬家;日本人更卑微,不論質素,只求一個保育園的位置。朋友就曾為此由東京市中心,搬到大老遠的近郊居住。

久而久之,全民搬屋都不是辦法,政府就索性延長產假,直至成功輪候保育園,媽媽才復工。悠長產假的德政,原來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的權宜之計。

更有趣的是,日本今年十月將實施新法例,部分保育園免費入學。免費,但永遠無位,是甚麼概念?大概就等於,診金便宜但排期經年才輪到你見醫生的香港公立醫院吧。

2019年4月27日星期六

母親的犧牲


都說,天下母親都是偉大的犧牲者,這犧牲,該怎樣理解?

讀着《天長地久》,感受最深的是,如果天下母親沒有生兒育女,又會有怎樣的人生?

龍應台說,媽媽應美君十歲那年,為了爭取上學的機會,自發到農田挖花生來賣,咬緊牙關掙學費。於是你知道,龍應台的傲氣,遺傳自誰。

應美君十八歲寫下日記,紀錄戰火與流籬,讀着那些震撼的文字,不難想像龍應台的寫作才華,遺傳自誰。

而應美君的母親,是再上一代的女人,低調、寡言,但關鍵時刻為女兒仗義執言,對丈夫說:「讓她去(唸師範)吧」,從此改寫美君一生。

一代又一代無名無姓的女生,敏感、堅強、有遠見、人情練達。如果沒有生孩子,憑藉強大的心志,大可開創專屬自己的精彩人生。

但是,為了讓龍應台上大學,應美君花光青春蹲在地上撬生蠔謀生。而龍應台從不知道美君的志氣,在她眼中,媽媽就是那個甚麼都不懂的媽媽,甚至沒想過跟媽媽像朋友般,天南地北知性地聊天。

現代母子亦然。就算媽媽已是全球華人最尊敬的作家之一,菲利普記得的,是龍應台去旅行時,大鄉里般手指指新事物,讓他很尷尬。

原來所謂犧牲,不光是眠乾睡濕不辭勞苦,而是,一旦為人母,自我的獨特性就被蒸發掉。一旦被鎖定在「母親」的框框裡,就無人再記得,你先是一個人,然後才是一個母親。然而天下母親,卻因着愛,都那麼心甘情願地,把自己永遠囚禁在這個角色裡。


2019年4月22日星期一

知道你在就夠


放假,如常帶老媽出門,旅途上應景地讀着龍應台的《天長地久》。

一本開宗明義「獻給所有跟時間賽跑的兒女」的書,寫春秋、寫生死、寫世事循環,想講的是「人生有些事情不能蹉跎」,字裡行間卻沒所謂愛得太遲的灼灼焦慮,只有一種安靜而淡淡然對生命與世情的理解與接納。

世上沒有天長地久。當下就是永恆。而子女此生唯一能給的,就只有每個當下的陪伴。這是父母最渴求但子女又最負擔不起的。

有趣的是,龍應台跟女朋友們時常相見,當中有人都跟媽媽年紀差不多了。那為何我們都沒有把媽媽當作自己的女朋友?

因為,在我們的設定裡,媽媽就是媽媽,卻沒想過其實她也是個有情感有經歷有愛恨的女人。就像在父母的設定裡,孩子永遠是孩子,卻沒發現他們早已長成只能當你好朋友的大人了。

親子關係,既複雜也簡單,不過就是隨着時光飛逝一直在轉變與調較。哪怕只是陪伴,不同階段也有不同演譯。老人家需要的是真實的陪伴,成年孩子要的,就是知道我有事你永遠都在就夠了。

書中最深刻那句,是安德烈告訴龍應台,最好的溝通,不是甚麼都說,而是心裡知道,需要時甚麼都可以講,你都會敞開來聽。

或許,不論任何年紀與關係,「知道你在」,就是最好的陪伴,最讓人有安全感。我合上書,看着身旁的老媽,熟睡中的她,想必也知道我在看她打呼嚕。

2019年4月21日星期日

人與城市的肌膚之親


人類跟一個城市最深的連繫是甚麼?就是變成城市的一部分。

這天,中午時份,出現了一批快閃彩衣人,遊走太古坊的每個角落,合體成趣怪的人體雕塑,藏身電梯底、花叢裡、大廈隙縫間;又或索性手腳臉蛋大字型般啜實玻璃窗;甚至整個人倒吊在鐵架上⋯⋯

重點是,無論從哪個角度看,他們都像是整個大環境的一部分,拆也拆不開。我忽然有點莫名的觸動。人與城市,本來就是你中有我,我中有你的共生關係。但是每天在倉鼠輪上打轉的我們,早已忘記了這個理所當然的事實。

把整個身體像一件配件般鑲欿在城市裡,與之有着「肌膚之親」,那觸感、溫度與味道帶來的震撼,跟平日生活裡的消磨,該很不一樣吧?

快閃者藏身城市,既是一種闖關與入侵,同是也是融合與交流。這個有機的互動過程中,藉着人體的纏繞、堆疊、快閃,鎖住了一幅幅城市定格,剎那就是永恆。

導演這場快閃的,是國際著名編舞家Willi Dorner。世界就是Dorner的舞台,演出者卻是本地舞者,由Dorner親自遴選,經過長期排練和溝通,合力呈現他對我城的理解。整個過程,何嘗不是一種闖關、交流與融合?

我羨幕Dorner能如此深度探索世界。至少我想如此探索自己的城市。有人說藝術很離地,也有人說藝術很貼地。或許藝術就是離地與落地之間微妙的平衡,就像人體糾纏成雕塑時剛好可倚仗的那個支點,容我在那兒待一會,好好凝視四周,已經足夠。

2019年4月19日星期五

Just An Every Young Man


紀録片《我們有雨靴》中,多次提到黃台仰。

黃出場的頻密度,甚至驅使觀眾問導演:「你那麼同情他?」陳耀成導演說,我同情他,因為人性是脆弱的。

黃的那幾段,真的好看。不論我們是否認同他,在他身上,真真切切看到當今年輕人的困惑與迷惘。

面對紛亂時局,年輕人並非只有成熟那一面,就連最成熟的周永康也會自嘲:「出國讀書也好,不然留在香港會得精神病。」

年輕人熱血的背後,往往有着更多焦躁不安。黃台仰在訪問中坦言,當初搞社運,其實無諗清楚,見步行步,總之方向是「make Hong Kong better」。

面對審訊,他直言心裡充滿anger和hatred,根本不能坦然接受。唯有說服自己,自古爭取民主都有人犧牲,自己就去做犧牲者吧。然而,最後他出走德國尋求政治庇護。

年輕人希望改變社會,卻無能力去部署,唯有見步行步。最終無法承受後果,只能做逃兵。這個現象,其實不光出現在社運中。

但我們可以怪年輕人甚麼? 怪他們有夢想?抑或怪他們不夠成熟?但在這個摸索過程中,我們又提供了甚麼土壤,令他們培養出勇氣與智慧,去找一個進退有度的定位?

對,年輕人需要的,其實只是一個定位,一個能夠「make Hong Kong better」的定位。而他們卻身處連「make themselves better」都有難度的價值崩壞的時代。

雨傘運動裡,我們見到很多令人肅然起敬的年輕人。然而黃台仰才最像今天的年輕人。如果鍾耀華的從容就義代表了「an everyman」,黃台仰的脆弱也不過是「just an every young man」。

2019年4月17日星期三

這天不要哭


執筆這刻,佔中九子全部罪名成立。

不意外。然而一場公民抗命,最重要的或許不是結果,而是過程。過程不是抗爭的79天,而是由抗爭到審訊到判決的5年,以及留給後世的以後。

等待,好像是上天給九子和香港人的禮物,漫長的日子令大家都預備好了心情迎接結果。對,是迎接,而不是面對,前者比後者積極得多。

抗爭區的激情,轉化成鐵窗後的坦然。記得紀録片《我們有雨靴》中,輯錄了佔中後各人為了坐牢而作的思想與實際準備。

陳健民兩年前開始不開冷氣,笑言為環保出點力。德國曾兩度向他提供政治庇護,他也婉拒,最近更開始睡地板模擬牢獄生活。

張秀賢說想在獄中讀書。戴耀廷建議,不如我和KM在獄中開課?邵家臻答曰,怎麼我們好像在比履歷,鬥坐監坐得耐?然後大家都開懷笑了。

笑的,不只他們,還有在看紀錄片的所有觀眾。你看,當事人都這麼豁達了,我們太哀傷也嫌矯情吧!

然後,在判決這天,看見他們昂然的氣度,香港人如我,其實已不再難過,倒有種莫名的踏實感。

陳健民說,近年在中國推動公民社會,口號是「腳踏實地,做不可能的事」。朱牧的求情陳詞中也多次提到要「與民眾多走一里路」,「為香港人多走一步」。

讀着陳詞的一字一句,我心想,或許民眾能做的,不是流更多眼淚,而是努力裝備自己,待時機成熟,反過來為九子多走幾里路。

2019年4月16日星期二

從雨傘到雨靴


到年底,雨傘運動就五周年。五年間香港人活在政治低氣壓中,收拾心情不是很成功,思考前路又沒有答案。

此時此刻,看了陳耀成導演繼《撐傘》後另一齣紀録片《我們有雨靴》,內心終於開始沈澱歷史的脈落、香港的角色。

八十年代,香港人已在爭取普選,但殖民政府只在回歸前才還政於民。在中國眼中,普選未必是港人訴求,卻肯定是英國蓄意留下的計時炸彈。

「外國勢力」的原罪,令民主的道路一開始已舉步為艱。香港只是中英的角力場,卻不是被照顧的角色。

印象最深的,是導演問被DQ了的周庭,當初為參選放棄英藉,可惜嗎?小妮子搖頭:「銅鑼灣書店某當事人也拿英國護照,失踪後有無人為他出過聲?」

藝術家黃國才把自己困在籠中,在街頭演奏三首歌,天佑女皇、義勇軍進行曲、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。他自嘲從前被英國殖民,今天被中國殖民,最終領悟凡事要靠自己。對他來說,傘運的「佔領區」其實是香港人的「解放區」,區外才是被強權佔領的世界。

看罷紀錄片,最感觸是,我們可以有夢想,卻不能天真。民主不是任何人(包括基本法)的承諾,而是一片必須汲汲經營的荒土。畢竟世上所有與生俱來的價值,都是很多人押上生命換回來的。

由雨傘到雨靴,是心態的成長。下雨撐傘是reactive的,穿上雨靴邁步卻是proactive的。佔中九子昂首闊步踏進法庭接受裁決。暴風雨下,雨靴不能令咱們走得更快,卻必然走得更堅定。

2019年4月15日星期一

完美的失敗


我知,錯重點。但看罷韓國電影《炸雞特攻隊》,最記得的,是接近片末無端白事聽到港產片《英雄本色》的主題曲《當年情》。

熟悉的前奏一響,已覺揪心,然後久違了的張國榮開聲唱:「輕,輕說聲,在為我送溫暖……」。老舊影像乍現眼前,豪哥與Mark哥勾肩搭膊的背影,在槍林彈雨中,慢慢走遠。

內心視象,交疊在真實銀幕上搞笑的黑幫混戰中,導演神來之筆的致敬,殺我們一個措手不及。

這一幕,恐怕只有香港觀眾會懂。是以無妨穿鑿附會,儘管對號入座,《英》和《炸》異曲同工的基調,是患難中的兄弟情。

重點,是患難。《炸》裡最經典那句,是隊長說,就算無完美的成功,至少有「完美的失敗」。

甚麼是失敗?就是當差當到你咁霉,破不到案,被對手踩住上,花光退休金去開炸雞店,最後成隊人被停職。而完美就是,炸雞炸到客似雲來無停手。

失敗就是,無人生得比你醜。完美就是,暗戀你的人竟覺得你「非常好樣」。

失敗就是,別人荷槍實彈而你赤手空拳。完美就是,慘得過你最後險勝。

近年,以「運滯」為主題的電影,在香港大賣。不約而同都在講,接受那醜陋的現況吧,接受了,它才機會變得完美。

當年豪哥「無做大佬好耐」,Mark哥也不見得會重出江湖。但無可否認,二人從此不涉江湖事,漸行漸遠的背影,實在完美。

2019年4月11日星期四

那裡有壓抑那裡有創意


上兩回談及高橋晉平的《先有爛點子,才有好點子》。他的創作方法,就是每周規定自己坐定定至少生產一百個點子。

我常覺得奇怪,日本人的創意厲害到嚇死你,但日本人也是全世界最僵化的民族之一,唔識轉彎,墨守成規,曾和他們交手的都肯定激到半死。

創意與僵化、靈活與固執⋯⋯這些對立的特質,怎可能同時植根於同一個民族?矛與盾,如何長期並存?

在很多國家,沒紀律的創作人很多,死守規矩的人又通常無創意,但高橋既是創意爆燈,卻又習慣機械式地密集生產,甚麼生物來的?

把創意融入生活秩序的,又不止他。觀乎普通日本人,也不難發現如此兩極的特質往往能和諧並存。怎可能這樣?

如果我們相信,那裡有打壓那裡有抗爭,或許那裡有壓抑那裡就有創意。對,那創意,是迫出來的。

日本人從小到大被要求服從、和諧、團結,壓抑到一個點,所有個人特色、慾望都無法表達。把個人風格投射在產品設計上,是唯一能被認同的出口。而消費者也透過購買行為,滿足了不能宣之於口的個人慾望。

壓抑催生了紀律。高度的壓抑卻綻放出最爆炸性的創意。厲害的是,原來任何特質都沒有好與壞,視乎放在哪個位置,而日本人放對了。

當然也有日本人沒有借用壓抑去創作,反而躍下了車軌。JR站的人身事故是一首首壓抑的哀歌。絕配與錯配,有時只是一念之差。

2019年4月7日星期日

管理你的老闆


上回談及高橋晉平的著作《先有爛點子才有好點子》,作者論證了好點子只是一條正比例數學,而非抽像的靈感,所以只要不停創作,不愁沒有好點子。

細想之下我卻覺得幾恐怖,如果創意只是數學,那AI遠比人類可以更快大量生產各種數學組合,創作人好快集體失業。

邁向未來,人類再不需創作,頂多在AI的「創作」中負責分辯優劣。就像咱們今天已懶於建立知識,只會在Google輸入關鍵字,再在搜尋結果中尋寶。

猶幸,篩選這一關,AI還是做不來的,因為牽涉太多人為因素,例如個人品味,市場變化,辦公室政治,還有最重要的:老闆的把關。

高橋卻在書中的後段連這個都照顧了。他舉例,老闆叫你交三個點子,如何令他最後選上你心儀的一個?

方法是,把你的優秀創作拆開放在不同作品上。A整體很好但偏偏欠了最重要的元素。B稍遜但元素特出。C則整體比較遜色。

根據經驗,老闆首先會否決C,然後在A與B之間徘徊,接着建議把B的元素放在A設計上,得出兩全其美的方案。這時你要大讚老闆英明,心底偷笑A+B本來就是你自己心儀的設計。

高橋說,老闆的職責是把關,下屬的方案太好,老闆沒戲唱,反過來雞蛋裡挑骨頭。方案太差,老闆就認定下屬無能。花點心思,留個位讓老闆為大局增值,老闆自我感覺良好,下屬自然有運行。管理好老闆,是實踐夢想的最佳方法。

2019年4月6日星期六

神奇的「千」術


《先有爛點子才有好點子》——書名實在太吸引,一氣呵成讀罷,豁然開朗。

無橋,是創作人的大忌。曾經開發全球暢銷扭蛋玩具「無限氣泡捏捏樂」的高橋晉平卻說,橋,是不用度的,它們會自己不停冒出來。

點子要多少有多少,方法就是「AxB=C」。A是主題,B是萬物,C是點子。

例如任務是要開發啤酒。啤酒就是A。然後隨意填上任何B:蘋果、車子、貓咪⋯⋯然後再按每個B隨意聯想任何B1,例如蘋果令人想起牛頓、喬布斯、健康⋯⋯然後又逐一聯想B2,如牛頓令人想起樹、萬有引力、靈感⋯⋯如是者就會變出幾何級數的Bs。

B是隨意聯想,A則是深入發掘。例如啤酒可以細分為味度、外觀、酒精、酒瓶、⋯⋯每個再逐一細拆,又變出幾何級數的As。

最後把所有As與Bs無限組合,就變成無窮盡的點子,即Cs。如:提升靈感的味道,樹木形狀的酒瓶⋯⋯

整個過程,幾乎不假思索,點子卻傾瀉而出,平均一小時就寫出100個,永不乾塘,係咪好爽?

重點是,重量不重質就好,因為根據經驗,每1000個點子當中,肯定有一個大賣,利潤高達1000萬日圓。即平均每點子賺一萬,一小時寫100個,時薪就是100萬。

所以,這不是才華,不是靈感,只是數學,一條經過反覆驗證的正比例數學。而我覺得最大的啓發是,好好醜醜,狂寫再算,有爛橋也有好橋,總好過兩者皆無。

2019年4月4日星期四

Freelancer的生命投資組合


應邀回中大,在伍宜孫書院的高桌晚宴上,分享作為freelancer(近年叫作slasher)的心路歷程。

回望當初,有些領悟,因着年月,愈發清晰。

起初決定當freelancer,只因想做的事太多,不甘心留在一個朝九晚九的辦公室cubicle裡過日子。

這路一走,就是十三年,今天方發現,freelancer跟打工仔的最大分別,其實不是工種多寡,而是——對生命的看法。

打工仔相信,工作賺了錢就投資在自己身上。Freelancer相信生命本身已是一種投資。

打工仔相信工作與夢想是對立的。Freelancer努力把夢想轉化成工作,令生命的投資物有所值。

打工仔會先安頓工作,然後用工餘時間(如果還有的話)去規劃人生。

Freelancer會先規劃人生,思考「生命投資組合」裡的必要元素,例如:創作、傳承、思考空間、情感聯系、接觸大自然等等,然後以較擅長的部分去賺取收入。

打工仔相信打幾份工是為了找出利潤最高的一項,汰弱留強。Freelancer不太計較個別項目的賺蝕(因為所有項目都是真心所愛),只要整體的生命投資組合長遠sustainable就行。

Freelancer相信自己人生自己規劃、自己創造、自負盈虧,過程比結果重要,順逆也甘之如飴。這些年,有很多年輕人說,不想打工,要做freelancer。如果背後有着這種強大的心志,實乃可喜可賀。

十三年前,freelancer是世人眼中的怪珈。今天,小女子在各種工作場合遇上的人,泰半都是freelancer。 哪怕是個「大長散」,至少你我並不孤單。為大家的投資乾杯!

2019年4月1日星期一

不求長工的Z世代


報載,18至23歲的「Z世代」認為「工作與生活平衡」比「事業發展機會」更重要。他們大都希望成為自由工作者,只有不足三成想找長工。

大人們搖頭嘆息,新一代何以如斯無大志、不爭氣?然而,成年人如我,對新一代的取態,卻不能同意更多。

社會在變,人也在變。從前,上一代用心工作,賺了錢就逗自己開心,錢花光了再去賺。這個「上班為老闆打拚、下班為自己找樂子」的循環,行之有效。

如今,一天24小時,接近一半被困辦公室,再扣除交通、三餐、梳洗、雜務與睡覺的時間,一天已報銷。周末加班,也是常態。結果等到宇宙滅亡,都未做到自己喜歡的事。

我清楚記得小時候,縱使父母都要全職工作,傍晚總可齊人開飯,周末一樣有家庭日,今天都成絕唱。新一代追求作息平衡,不是懶散,不是自暴自棄,只是尋回那條失落已久的底線而已。

所以,真正該問的,並非作息平衡為何重要,而是為何事業發展對Z世代來說竟變得愈來愈次要?

事業發展,代表甚麼?從前,升職加薪就可改善生活。事業是手段,溫飽與安居才是目的。如今Z世代不愁溫飽,置業則別妄想,那打工為乜?為了自我實現吧。

說到底,一個人最該發展的,不是事業,而是自己。全職工作可實現自我,也可摧毀自我。關鍵是,Z世代是否知道自己要甚麼?如何突破現實的局限去建立自己?想通了這一點並努力實踐,以哪種模式受聘都不重要了。